玩一局桌游,决定她能否获得自由。
这听上去真的有点莫名其妙,也不知道那个第二主神脑子里在想什么,但这大概也就是她们逃离囚笼的唯一途径了。
虽然直觉上感觉是个陷阱,但她还是打算应允。
她也玩过桌游,尤其是在卡罗拉庄园和虞衡住一起那阵子,天天都陪虞衡玩这些兵棋,所以桌面对战游戏规则对她来说,并不复杂。
但她只是不太理解洛夫比约德解释的新规则。
“你得先说明‘双方移动点数’到底怎么个计算法?不用骰子怎么算?”
“通过圣父锻造的这台机械,和游戏双方各自助手的牺牲来计算。”
天使话音刚落,一台看着非常可怕的机器从地下突兀地冒了出来。
它有着闪闪发光的金属表面,两米多的惊人高度,直接顶在了天花板上,外壳似乎刚刚抛光过,明晃晃的能照应出人影,使得这机器充满威慑力。
这东西形状结构极其复杂,由飞轮、杠杆、齿轮、绳索、铁链、铡刀、火盆、铁网、手铐,尖锥等东西组合而成。
它带着一种刑具特有的阴森感,彷佛拥有生命一样,似乎能吞噬活人。
“酷刑机。那些渴望获得神灵垂青的人们,为了锤炼意志和虔信,他们的执念化作的机械。
“历代苦修者曾对自己施加的酷刑,这台机械都能以更极端的方式施展出来。
“让我们的助手接受这台机械的折磨:断指,剥皮,剜心,烙铁……我们的助手每次受刑所经历的苦痛,都将换算为我们的行动点数。让我们移动棋子,发动攻击。”
三位红衣主教面无表情地站在天使身后,轻轻点头:“我们已经做好了觉悟,为了证明我们的虔诚,我们愿意担当助手,以我们的苦痛支付您获胜的代价。”
“什么?!”洛夫兰塔看着这台颇有压迫感的恐怖机械:“只是一局游戏而已,至于吗?”
“至于,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懂得‘代价’二字的分量,洛夫兰塔。”
天使表面那嵌满人面的轮轴叹息着说道:“因为我的助手有三人、而你身边的助手仅蕾德妮女士一人。为了公平,他们三人、每个人都必须经历同样的折磨,我才会得到相应点数。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答应,就有机会获得你想要的自由,去见虞衡最后一面;拒绝,那就在这里,等待圣父操纵命运,引导虞衡走向死亡,一切尘埃落定。
“不要担心我会食言,这是我以天使和你长兄的名义许诺的誓言,只要你能获胜,我就给你自由。”
“……”
“答应吧,洛夫兰塔。”蕾德妮代她开口了:“我希望帮到你。别担心,我也曾在年轻时苦修过,我知道如何压制肉体上的痛苦。我会帮你获胜的。”
“……好,我接受。”
游戏便正式开始了。
三位红衣主教搬来一张方桌,铺设上桌布,通过做法在桌上排布了一片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土堆,这便是他们对弈的沙盘战场。
身为天使的洛夫比约德站在了方桌一端,问道:“洛夫兰塔,先想清楚,你在这个世界上活了这么久,哪些至今依然在世的人,对你来说是值得你用生命去保卫、愿意无条件信任的?”
这个问题,洛夫兰塔其实想过很多遍。
“我的父亲、虞衡,这两人,都是值得我绝对信赖的,还有……卡特琳教授应该算半个。至于,蕾德妮女士?她算吗?嗯……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好像也就这些了。”
“开始核算价值。”
冥冥中,那位注视着这场对局的主神降下了他的评估结果:数百枚金灿灿的硬币形筹码从天而降,落在了洛夫兰塔手边。
其中八十多枚筹码,都雕刻着虞衡的侧脸头像,另外几十枚是洛夫兰塔的父亲、兄弟姐妹等人的头像。
还有两三枚是蕾德妮女士头像的筹码。
但是,没有卡特琳女士作为头像的。
“经过核验,你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喜欢卡特琳女士——过去的你虽然信任她,但现在,你对她有些难以言喻的嫉妒。所以,她的价值不能换算成筹码。
“而,虞衡、埃拉特兰等人经核验,确实对你非常重要。故此,你对虞衡的感情,兑得四十二枚筹码,因虞衡本身情况特殊,翻倍成八十四枚。而埃拉特兰,兑得二十九枚筹码,其余人两三枚不等。”
埃拉特兰宣布后,也自言自语道:“对于我而言,我,作为侍奉圣父的天使,已经丧失自我。而我对圣父的尊崇超越本心,所以,我选择,以十枚筹码开局。”
十枚没有人像的金灿灿筹码,就落在了埃拉特兰所在桌面一端。
“开始用筹码兑换兵人吧,洛夫兰塔。”天使提醒着自己的妹妹:“你的开局很不错,能够选择很多大优势兵种。兑换价格表就在你手边,自己查阅即可。”
洛夫兰塔看着自己满手的大优势开局,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的长兄似乎是在放水,自己开局的十倍筹码优势,完全可以换得一堆重甲战车类兵人,而自己的兄长只能换来些脆壳步兵。
这简直就是碾压局。
“洛夫兰塔,打起精神,这只是开局。”天使察觉到妹妹的迟疑,出言提醒:“你能否将开局的优势转化为胜利,在于你的助手、还有你自己。”
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洛夫兰塔仔细翻看了那些规则书,挑选了几个强力兵种,用筹码兑换来了十几个兵人,组建了一个看着非常齐备的战术小组。
一群穿着重甲、驾驶着战车的兵模摆在了沙盘上。
看着这些耀武扬威的兵模,洛夫兰塔对胜利有了些信心。
而洛夫比约德,只兑换了十个最基础的脆皮小兵,和洛夫兰塔的兵人比起来脆弱得可悲。
“开始第一回合吧。”天使的轮轴转动着,发出怪异的吱吱声,像是没抹油的齿轮在嘎吱作响:“你选择先手还是后手?”
“……”看了眼那台可怕的酷刑机,洛夫兰塔没有犹豫:“兄长,您先吧。”
“好。三位,既然是我的回合,就该请你们做出牺牲了。”
三位红衣主教摘下冠冕,脱下华服,露出袍服下的宽松白色衬衣。三人走近这台恐怖的机械。
随即,第一位颂赞主教,向手臂伸入一个仅够单手伸入的孔洞,他紧闭双目,咬紧牙关,随后,这台机器内传出怪异的金属碰撞声、锁链滑动声、开关拨动声。
随着这位红衣主教发出嘶嘶的怪异声响,他颤抖着,从孔洞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此时,手指前端的五片指甲已经被活活掀开,鲜血淋漓。
另外两位红衣主教眉头都没皱一下,也跟着陆续将手伸入酷刑机中,同样接受了这一折磨。
这台恐怖的酷刑机械,在制造了这骇人的伤势之后,居然发出了机械般僵硬的说话声:
“核算痛苦指数——兑换行动点数,九。是否选择治愈伤势?治愈伤势消耗点数六点。”
“不。”三位红衣主教同时答道。
这样一来,洛夫比约德就得到了九点行动点数。天使便将十枚基础兵人更改了一下列阵,躲在了一处山丘之后。
“回合结束。”
洛夫兰塔看着那三个红衣主教鲜血淋漓的手臂,再看向这三个受此折磨依然面不改色的疯子,这才真正意识到了这局游戏的可怕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