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腿脚尖支撑起半个世界，脚后跟高高翘起，顶住臀部。
左腿紧紧并拢，大腿和小腿之间相互挤压，柔软的肉从两边挤出去，又露出一些肌肉的完美线条。这些都被迷彩长裤盖住，没有显露出来。
右腿端放在前，小腿与地面垂直，显露出惊人的长度。后背挺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
这便是蹲姿了。
蹲姿，总比站姿要轻松吧？
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颜雪宫一拳。
站久了，蹲下来那一刻确实浑身舒爽，如坠仙境。可很快，左小腿脚尖便传来热辣辣的触感。
是地板太热了吗？颜雪宫想。但她又想到刚才坐姿时，地面是冰冷的。在树阴下，没有太阳，又隔着迷彩鞋厚厚的胶底，怎会炎热？
忍耐，只能忍耐。右腿端放在前，几乎不起任何支撑作用。颜雪宫多么想把重力分担一部分给右腿，但无奈，只是无奈。
左脚脚尖的热辣感渐渐向上传递，如同蹲在炽热铁板上，热量在分子的剧烈碰撞间一点点地往上传递。
传到脚跟处，“热量”却滞留不动了。软臀压着脚后跟，受力面积还算大，炽热感不甚强烈。但脚尖压着坚硬的军鞋胶底，胶底下是校道的混凝土，纤细的足尖如同被大地狠狠地捏死，如同被更高的两米壮汉一脚踩上去。
凌军安走去了队伍的另一边。而颜雪宫就瞥见前面的女生悄悄地抬了抬臀部，身体前倾，把重心压在右腿上，左腿膝盖跪在地上，随后将左脚在水泥地方上摩擦几下，移动几下，放松些许。
“那个男生，膝盖不许跪地上！”
前面的女生突然一惊，身体一绷，回到了原始的状态，如无事发生，但心中无比紧张。忽然，她意识到凌军安叫的是男生，才放下担心被点名的不安。
颜雪宫不敢偷偷放松，咬牙坚持一下吧。这毕竟只是找不到来源的炽热感，痒觉比它更难以忍耐。
习惯蹲姿，不比习惯腿被哥哥摸来挠去容易？
忽然，颜雪宫脚尖的炽热感顿时隐去了，接踵而至的是一股空虚感。颜雪宫似乎失去了左腿。她猜测，如果站起，应该还能控制左腿，但长时间的折磨似乎让左腿神经离家出走了。
军鞋底似乎无限加厚了，穿透了她的袜子，穿透了她的皮肤，穿透了她的肉体。颜雪宫就像踩在了棉花上，踩在了虚空上。
颜雪宫有些后怕，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虽然陌生，但不让人觉得有损伤。又想到军队里，可爱的人将会蹲更长的时间，也不见有所损伤，颜雪宫放心了。
“好，听口令：起立！”
如种子破土，颜雪宫唰一下起立，重心落在了右腿上，左腿脚尖还立在远处，在右腿左后方。
虚空感潮水般退去。
下一拍，众人不太整齐地“啪”一声收脚，双腿并拢成了军姿时的模样。
“收脚的时候，不要擦地板啊。你们看，收的时候要提臀，把屁股往上提，然后迅速一收。”
凌军安纠正着。
“知道为什么不整齐吗？就是你们不够快！每个人都做到最快，那就是很整齐的。不要犹犹豫豫，等着别人做！”
颜雪宫自认为是已经贯彻“快”的精神，做到最快了。她此刻只觉得虚无感退去后炽热感又回来了。她不免得身体偷偷右倾，把重力卸出左脚。
……
席长除了打饭外，还需要搞卫生。
颜雪宫和王薇梨的位置，就交给333宿舍的男生处理啦。二人回到407宿舍的桌子上，只见满桌子油腻腻的，夹着一些不小心掉落的可怜食物。
搞完卫生，二人一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饭堂楼梯间紧连着侧门。从侧门出去，一条笔直的校道从男生宿舍曙光楼后边穿过，在学校围墙边上的树下直直延伸到女生宿舍。
这段时间算是军训中的自由时间，无人专门管辖。颜雪宫和王薇梨并排走着。相差大概三个头嘛，也不多。
颜雪宫开始自顾自地走着，结果王薇梨的脚步频率越来越快，最后都近乎小跑了，气息呼吁吁地喘着。颜雪宫见此才把步长降下来。
唉，又忘了，和哥哥走路步子要小点，和王薇梨走路更加。
三岔口，左转通往男宿门口。
莫要转，两米仍是少女一团。
且前行，谈谈笑笑走走停停。
王薇梨的脚步一顿，疑惑地看了看旁边的男生宿舍楼。
“什么b动静～”
颜雪宫身在高处不识底层疾苦，没看到王薇梨的动作，继续往前走着。
“喂——”王薇梨小声地叫了一下，又担心距离有点大颜雪宫听不见，抬起手，顺手扯了扯颜雪宫的……皮带。
“啊～”颜雪宫感到腰间皮带被拉扯，吓了一跳，忙转过身，习惯性地低头。
“嘘——”王薇梨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旁边的男生宿舍。
二女看到的是阳台。锃亮的铁栏杆将一楼的阳台围绕起来，似乎刚修不久。统一的漱口杯摆放在架子上，五颜六色的毛巾挂在洗手池上的钩子上。
颜雪宫的角度可以看见阳台地板，那里整齐摆放着一套统一的黄色桶，互相串气。但另外一边又散乱着五颜六色的盆，似乎那一套军用桶只是摆设。
窗户刮痧，模糊不清。铁门掩起，看不真切里头。
男生宿舍一楼住的是——
“军队里这不是正常训练吗？以前我带军训每次都这样，哪一次出了问题？”
一楼住的是教官！
听到梁袍中性的声音，颜雪宫想。
“这样对学生一点好处没有。学生根本不需要掌握这个技能。军训是锻炼意志，整顿作风，接受国防教育……”
听声音，似乎是壮实教官正在和他争论。
“这不能锻炼意志吗？”梁袍不屑地反问。
“诶诶诶……大家都好好说话啊，讨论讨论，好好说话。”另一个教官感觉到气氛不对，过来打了一下圆场。
“嗯。”
宿舍里的声音顿时小了，颜雪宫见四处无人，俯下身，双手搭在王薇梨头顶上，靠近了些听着。
“那你打算几点？”壮实教官问。
“12点咯。”
“11点行不行？”
“11点估计学生还没安静下来，我们要去巡查抓人的。”
“这样……学校领导知道了吗？”
“还没，今晚开会，我会跟他们说的。”
“那就今晚开会再讨论吧——”壮实教官说道，站了起来，就要往阳台走去。
“走，走！”颜雪宫拉起王薇梨的手跑出了一段距离。随后忽然停下，慢慢走着，还尬聊几句，似乎只是平常的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