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力普·菲默克这一生之中,一直认为贪婪者的幸运指数比知足的老好人高好几倍。
他个人觉得搞不好幸运儿都是从贪婪者当中选取的,这不是没有根据的胡编乱造。就拿人类社会来说,哪个大富大贵的名流不贪婪?即使装得再清高,也掩盖不住虚伪的面具。
他最讨厌廉洁的人了,不去争不去抢,有谁落得好下场的?看看委员会的那些老东西,净在那安逸等死,精灵之森迟早毁在他们手里。幸运的是有苔梅丽丝大人,她一定能带精灵族走向光明的未来。
可是,今天他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发誓以后再也不偷吃了,如果还有机会活下去的话。
“不要,我不想死。”
他的双脚冻结,无处遁形,只能任眼前的白衣少年宰割。
“可恶啊!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同样拥有冰雪系能力,他连解除对方的冰冻都做不到,如果仅此而已,那还是幸福的呢。他所使用的一切攻击手段不但不管用,还都给对方做嫁衣。就好比射出去的子弹拐了180度的弯,打向自己。
怎么可以这样,太欺负人了。
冰结缓缓地向上蔓延,宛如死亡倒计时。
“地下搏击场在哪?”
“我告诉你,能放过我吗?” 沃力普露出谄媚的笑容。
佑一不带任何表情地注视着他,没有答应的意思。
他的笑容凝固,一根冰刺突然出现在佑一脚下,他就等着佑一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然后发动奇袭。冰刺势如破竹,他已经看见了身体被贯穿,血光飞溅的场景。
“去死吧!活……”
一切都像笑话一般,冰刺在触碰到佑一身体的一瞬间,化成了雾气。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我说,我说,求你别杀我。在MONKEY咖啡厅,有一扇隐藏门,从那里下去。求你不要杀我。”
“埃克托尔在那里吗?”
“不,埃克托尔大人很少来基地,这个时候应该也在真武寺院吧。”
佑一皱眉。
沃力普像是看穿了佑一的疑惑,为了活下去,不放过任何表现的机会。
“你想要什么情报,我都可以给你,比如许愿天平的事。好吗?可以先解除一下吗?放心,我跑不掉。”
但是佑一并不感兴趣的样子转身离去,与此同时,冻结的蔓延速度加快了。
“不,不要,我不想死,我……”
沃力普拼命地用手撬开身上的冰,锋利的裂口割得双手血肉模糊,即使如此,也比不过蔓延的速度,最终双手也被冻住了。
那是难以想象的窒息感,令他面目扭曲,然后凝固。
【永霜之棺】发动,冰雕伴随着一道裂痕的出现,然后响起一阵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化作霜雾,成为空气中水分的一部分。
梦想,未来,希望。
都早已舍弃。
在仿佛通往天际的阶梯,佑一的脚步异常地沉重。
他和君筱谐从一开始就决定分开调查,从而最有效的提高效率,分享情报的时候在集合。双方都表示赞成,本来是这么约定的。
他毁约了。
藏在心中多年的梦魇,必须亲手做个了断,不惜一切代价。这是他的私事,不希望牵连别人。
他知道埃克托尔,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就像昨晚和君筱谐藏身在这里一样,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那都是君筱谐的计划,将许愿天平的情报悄悄散布出去,以确定得到的情报的准确性,果不其然有一个名叫吴梦舒的女生来许愿了。
埃克托尔只在实现愿望的时候现身,既然没有出现,那么计划就算是失败了。佑一借此机会带上君筱谐一起离开。
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杀死埃克托尔。
这个办法看似简单,但是换他来做的话,希望渺茫。许愿在普通人眼中就是谣言,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的话。
难点有二,确认可能会许愿的目标,找到会将情报自然传入目标耳中的人。毕竟简单的则是向目标强调许愿天平。
君筱谐一天内就做到了。
不但是勇敢战士,还是聪明的谋士,真是令人羡慕。如果当年,佑一拥有他的一半才能,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还是感知不到以太波动。佑一没有理会枯井,径直走到瓦砾屋前。
“埃克托尔,我知道你在,出来。”
没有回应。这时,收在内侧口袋的手机振动,佑一把它拿出来,不在乎谁打过来的,直接关机。
“我不是来战斗的。”
表示没有敌意后,瓦砾屋里传出声音:
“许愿,请投币。”
佑一就没打算找硬币,投币只不过是个幌子。
“不用你和我胡闹,不打算出来就进去找你。”
空气冰冷到极点,像是要凝固一般。
“好好,杀气别那么重,真是怕了你了。”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男人,展开白色羽翅,仿佛一位庄严的天使。他在这里的目的很简单,配合能力,再加上足以迷惑70亿人的外表,让更多人相信白银鸟是神的组织。
“真不愧是令我族闻风丧胆的【精灵杀手】,吓得我腿都软了,杀意收一收……好了,找我贵干啊,如果要许愿,请按照我的规矩来,没带硬币的话,扔块石头进去也行。”
佑一冰冷地瞪着埃克托尔,警告对方别蹬鼻子上脸。
“好可怕,好可怕,但是我没有办法,最大的让步了。奉命行事,希望您能理解。”
庭院很荒芜,唯独没有石块。注意到这么尴尬的情况,埃克托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明没有捉弄佑一的意思。即使如此,也不打算继续让步,规矩就是规矩。
最终,佑一选择了妥协,伸出手掌,空气中的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一个透明的,如钻石般晶莹的冰球。
佑一把冰球扔进枯井里。
“……我说石头也行的意思,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我很不乐意吐槽,可是扔块冰进去会不会太敷衍了。”
“不会融化的。”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啦,把枯井填满?我没那么大的宏图,融化不融化的,不是个事。算了,流程也走了。”
“……咳咳,说出你的愿望,任何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就在埃克托尔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个不想听到的声音打断了他。
“等、等一下,绯村!!”
佑一没有回头,就能从语气中清楚君筱谐多么狼狈不堪。以他的体力能累成这样,肯定做了超乎想象的运动。
情报已经确认是错误的了,他为什么还能来到这里。
“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是队长,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指使。你在这里干什么,要么杀了他,要么立刻跟我离开。”
对于君筱谐强硬的命令,佑一从虚空中抽出一把太刀,寒冰蓝的刀身一经出现,空气都为之寂静。
“神器解放,——,最后的低语。”
和安智雅狂暴得溢出雷霆的法杖相反,看上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是的,就和刀身一样寂静。
君筱谐还是第一次看到佑一神器解放,话语中段,确实清楚看到佑一开口说了什么,可是完全没有听到声音,那短短的一秒钟,仿佛被夺走了听觉。
眼看着佑一高举起刀,站在面前的埃克托尔却一脸轻松。
“对不起,【十三重冰牢】”
没有必要对敌人说对不起。君筱谐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对,但是来不及了。十三根冰柱突然出现,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冰之牢笼。
“别妨碍我。”
佑一对任何事情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所以君筱谐很容易察觉到其中的微妙变化。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摧毁地下搏击场,也是比较危险的任务,自然由佑一调查更合适。然而他却对许愿天平莫名的关注,甚至于欲言又止,似乎想先解决埃克托尔。
虽然不清楚佑一的想法,但是有必要隐藏许愿天平的情报。实际上吴梦舒是假诱饵,行踪泄露也是君筱谐干的好事,而真正的诱饵则是苏晓瞳,一个不需要监视的人。
不出意外,苏晓瞳果然在朋友圈炫耀她的自拍照。
但是,没有想到,佑一竟然比他早一步。
“别被骗了,你会死的!”
优昙婆罗花并没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含义,苏晓瞳想表达的是她的美貌犹如昙花一现,也就是说她许下的愿望不长久。
必须阻止佑一。
君筱谐拔剑,锋利的剑锋勉强可以砍断冰柱,令人绝望的是冰柱竟然迅速再生了。
埃克托尔耸耸肩,对佑一说:
“别把我当成骗子好吗。愿望当然不是免费实现的,等价交换,你懂的吧。视你的愿望而定,我会拿走我应得的生命以太。”
“所以你把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破开冰牢之前,君筱谐尽量拖延时间。
“…昨天那位女生啊,她会在今晚十二点的时候死去喔,但是很遗憾,这样的天气,她没有机会成为月下美人了。”
昙花又名月下美人,没想到一个精灵竟然对人类文化了解得如此之深。
“所以我才问你,被你食取以太为什么会死!”君筱谐几乎用吼的声量大喊。
人类只要进食就能补充以太,而精灵需要的是生命以太,必须是活着的对象。损耗生命以太,相当于减少寿命。
“你真的要问这种问题吗,真是愚蠢。失去生命以太就会死,有那么难理解吗?”
“你这里真贵啊。”
埃克托尔像是被触碰到了底线,恶狠狠地瞪着君筱谐,奈何没有行动的机会,佑一挡在前面,否则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很有自知之明啊,佑一不会杀他,但是在不影响许愿的情况下留一口气还是做得到的。
“贵?确实我这里独此一家,所以你以为夺取的以太量随我心情吗?你错了,一切都是天秤说的算。而且,坐地起价的行为,我最痛恨了。苏晓瞳的愿望是成为全世界最美丽的女王,我没夺取她全部以太,算是我的仁慈,你说我这里贵?能让你的同伴闭嘴不,我没有在威胁你,既然往井里投了硬……东西,愿望,肯定会给你实现。”
“我办不到,他是我队长。你想威胁我也没有关系,要么实现我的愿望,要么死在这里。”
“……好可怕。我想说的是,只要以太能量足够,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以你的容量,复活死人也是可以办到的喔。”
能明显地看出来,佑一面瘫的面部表情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你愿意接受吗?”
“我接受。”
埃克托尔嘴角露出揶揄的笑容。
愿望之所以为愿望,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实现的事情。
“那么说出你的愿望吧。”
埃克托尔在佑一面前伸出右手,手心上浮现出一个天秤。这就是传说的由来,无论什么愿望,付出对等的代价,都可以实现。不会多要一分,也不会少要一毫,绝对的公平。
能够拖延的时间已经到了极限。
“不行!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
对一个把自己生命置之度外的人下命令什么的,尽管君筱谐知道说出这种话的自己很可笑,但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看着我,绯村。”
一直避开君筱谐眼神的佑一转过身来,长发飘飘,露出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乞求他。
总是一副扑克脸的家伙,竟然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什么啊,耍什么帅,长着这么长的头发还把自己当成和尚了。拜托了,别露出这种表情啊,苦苦相劝的我在犯罪一样。)
君筱谐看着佑一的表情,拳头重重地砸在冰柱上面,眼袋情不自禁地一热。他感受到了佑一心中所有的辛酸,以及想要尽快解脱的心情。心里一定是无比痛苦吧,就算付出生命也要挽回的重要的东西。
虽然不确定具体愿望,但是毫无疑问,许下那个愿望,佑一就会死。
“就算如此,我也不允许你死。”
好好想一想,动漫里的主人公,在这种时候,是怎么劝说。是了,重要的人,让他回想起心中重要的人,然后产生活下去的欲望。
君筱谐重重地叹口气,以此拖延时间。
是谁?对佑一最重要的人。千万别是他想复活的人,那可就太扯淡了,就无计可施了。不,说不定真就有这么扯淡。
“快许下你的愿望吧。”
埃克托尔有些不悦,开始不耐烦了。
“着什么急,又不是神龙,多等一会身体也不会哆嗦。其实我也有一个愿望……”
“免了吧,虽然只要投入硬币,任何人的愿望我都会实现,但是你觉得我会让你投币吗?”
“对他下手,愿望实现的那一刻我就杀了你。”佑一的刀尖对着埃克托尔。
“……好可怕。只要他不许愿,我就不动手,这下满意了吧,快点说出你的愿望。”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害怕佑一反悔吗?”
君筱谐嘲讽埃克托尔,他看出了埃克托尔的嗜好。特意说出许愿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以此嘲弄仍然许愿的人类为乐趣。
真是个没品位的恶好。
“有两下子嘛,人类,成功激起了我的好胜心。说下去吧,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在埃克托尔说出可以让死人起死回生的时候,佑一脸上的表情变化,就足以宣告胜利了。这个愿望确实难以实现,不过只要有足够的以太,也不是不可能。
“绯村,我不是要阻止你,你现在很不冷静,让我们考虑一下好吗?不替自己着想,也为教会里的同伴想一想啊。你要是就这么没了,昔希一定会吃了我的。再考虑一下好不好,我们都会帮你的。”
“不,她不会。”
不会什么?她不会什么?在教会里,昔希难道不是他最重要的人吗?
“我只是一个活着的亡灵,一个死人,把苟活的生命还回去而已。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佑一闭上眼睛,转过身去面对着埃克托尔。
他所做的一切,都为的这一个目的,早已下定决心,无需考虑。
“我的愿望是,让我的姐姐绯村真理亚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