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进门,九艳就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与其说是酒吧,倒不如说是灯光不亮的餐厅。
此时,两人都往右侧走,外面天色也不早了,白昙看到那桌坐了五个人就知道,她今天是被秀恩爱的准。九艳就把外套递过去就往前走了,不能在同学们丢脸,是个人都得要脸。
忽然感觉自己外头被人拉了一下,往远处一看才发现那群人,嚯,帅哥美女聚一块儿也是挺养眼的。没多想就坐了,这群人估计又惹自家媳妇儿不高兴了,桌子上摆了好几瓶酒。
杨慧桃往她旁边靠了靠,“你咋在这儿?我记得你不是挺忙的。”杨慧桃,杨家大少爷,自称“不结婚”把自己老爹气的够呛。
想到这儿九艳笑了笑,一脸不怀好意“我跟我未来媳妇儿出来转转,正巧碰到同学聚会。”
正巧坐她对面的顾川一脸疲惫的抬了抬手,“呵呵,迟早嫁人,你个拐未成年的畜生货。”他是真的不高兴,难得聚聚还这脾气,杨慧桃不谈对象也不分手,不乐呵也不难过。
骂人不礼貌,但顾川一遍情况下说“畜生”就是还没生气,反而有打趣的意思。
“我正在想办法,还有三个多月时间,我有信心让她爱上我。”九艳侧耳倾听,生怕白昙出什么事。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旁边的男人杨慧桃“谈个恋爱有什么难的。”
一桌子五六个人都抬头看他,也是,他这人嫌腰疼直接躺被窝了,何谈腰疼。
九艳扶了扶额头“谈恋爱不难,结婚难哦。”
对面的顾川狠狠闷了一口酒“结婚不难,有感情才难。”
桌子旁的几人都狠狠的生闷气,本身没想太多的九艳都闷住了,是啊,当初白昙十五岁满的时候就说明白了,得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要不然捞不回本。白家的规矩容易破,可重点是白家要脸。
“顾川?”九艳抬头问道。
“嗯?”对方轻哼一声。
“沐玉是男的,你当初怎么嫁过去的?”九艳问的问题不假,顾川确实嫁过去了,俩人本身就不认识,家族联姻没有爱情只有利益。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害怕爱的人离开自己,在潜意识里都是想要尽早结婚,把对方圈在自己身边,所以这句话刚问出来周围就有人抬头。
顾川苦笑一声,嗓子都有些哑,“替嫁。我当初是替嫁过去,本身嫁过去的应该是一个叫顾堾的女人,但那女人当初说是觉得沐家没一个好货就没去,说句明白话,他连爱的是谁都不知道。”
替嫁最常见的就是替身梗,当然,艺术来源于现实,顾川就给了例子。
周围人都有些相似的想法,那如果是形婚呢?那不都挺乐意的?东区同性恋也不少,而且东区更不缺孩子,不知道多少孩子扔到东区边就走的家长,不少孩子都是自愿来到东区。
就在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把不少人吓一跳,“顾堾?顾堾个同性恋怎么个结婚法?”那女人的惊讶不亚于世界毁灭,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当个服务员过一辈子算了,就时不时当个鸭子挣点钱。
杨慧桃拍了拍旁边的座位,他也发现这人的职业了,也就没多说的加上了联系方式,从对方口袋掏出一根烟,“你怎么知道的?”
女人知道这群人不好惹也就没多说,“顾堾看我跟她一个前任长得有点儿像也就点我了,但什么都没干就跟我聊了一晚上。听说她家里知道她喜欢同性,就让她要么找个男的赶紧生孩子要么就别回来了。”
很明显,顾堾选了后者。
说完就离开了,顺便给杨慧桃来了个飞吻。这桌子上的人都见惯不惯了,就算自己没这个需求,合作商也有些有需求,见惯不惯就慢慢的麻木了。
话不需要说满,但达到说满的效果就够了。
忽然不知道谁手机铃声响了,发现是一直坐在床边沉默的竹子,索性直接开了免提,女人的语气就能听出来有些冷,“喂?竹子你赶紧过来,带上你旁边的九艳顾川他们,东区政府开会,还是原来那个房间,想带家属的随意,别告诉我你们正在泡鸭子,说你呢杨慧桃!”
“哎呦,这不是还没去嘛。”男人摆了摆手,说实话,他准备待会儿就去的。
电话挂完就散会,但九艳都有些于心不忍,竹子很明显这几周都过于疲惫了,要不然也不会怼不过她。不过,她的重点还是白昙。
起身看了眼那边的桌子,就剩白昙一个人穿着外套用手撑着脑袋玩手机,其他几个人都喝懵趴桌子上了。
见到周围有人动,白昙瞟了一眼看看,随即发现站在自己旁的九艳,表演了一个瞬间变脸,笑眯眯的站起来趴到了对方的肩头,“九艳姐姐…白昙不想回家,白昙想陪着你。”这声音着实吸引着九艳心软,说实话这家不回也罢。
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哎呦这孩子这么惹人怜爱呢。
但身后那帮损友也不是白看的,“哎呦喂,九艳姐把我带回家算了。”“九艳姐姐,分我一块儿地吧。”“小九啊,我也不想回家,带哥去你家粮仓看看。”
九艳轻轻弯了弯腰就把白昙抱起来了,带着炫耀的意味“抱歉了各位帅哥美女,敢碰你们一下你们媳妇儿可都得闹翻天了哈。”
“九艳姐姐,那我也要闹了。”白昙眨巴着自己那眼睛,无害的脸蛋与刚才光想弄死人的表情不同。
这表情尤其特别,因为他们大多媳妇儿都不会撒娇,分分钟弄死自己都是有可能的,顾川在打趣的时候带着人走,白昙给了台阶下就行了,“净欺负人小姑娘,走吧走吧,搞得跟我们没媳妇儿一样。”
当然,他撒谎不需要打草稿,他是受。
这场聚会就此结束,九艳得到了另类的答案,白昙也获得了人心。
东区政府离这里也不远,俩人也就走着,一步一块砖的走着,一点也不慌张,一点也不着急,没有任何死亡,也不用担心信任危机,东区的夜晚十分的安静,没有几个人在路上走,也没有几辆车在街上。
一个是还差三个月就成年需要嫁人的姑娘,一个是肩上扛着东区七成粮食的利益者,两人在一条路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在人性表现的淋漓尽致的东区,在这充满谎言的世界上,两人走在这充满童话的小路上,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与胜利。
开会开到一半白昙就困了,但一直拉着九艳的手,就像个小孩子一般靠着肩膀,她不想睡着,她怕明天睁开眼看不到对方,怕这一切都是幻想。
今天她很快乐,她真的很快乐,因为对方陪着自己,给自己买了那束一直想要的玫瑰,陪着自己走砖头玩闹,陪着一下午玩闹。
但还是渐渐的睡着了。
旁边的九艳有些心疼,她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当初自己在街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别人不要的盒饭,那天下午她吃得很撑,吃得饱饱的,她把塑料餐盒的米粒吃得干干净净,她不想睡着,她怕明天又是饥饿的一天,她怕又吃不饱。
她怕冬天带走自己心爱的人,带走自己的朋友,她怕饥饿,她怕人心。
这场会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是那些索要一战赔款还有国际联盟准备驻兵查税而已,这些并不是很大的问题,她在东区一向是薄利多销顺带做慈善,她挣得钱并不多,但够东区不饿肚子过好几年。
站在政府门外,她想了很多,白荼靡的话不是不重要,而是她不想面对,想了想还是把那几盒药给扔了,先看看怎么样再说。
顾川带着自家老公来找九艳打趣,摸着了一盒烟就包送人,九艳没有多想,喝酒的人容易感冒。
车子缓缓开动,九艳递过去一根烟就想打趣,只是想要把注意力转移而已,要不然哭出来就太丢人了,“你俩这么长时间还没做?”
“还我说,你跟白昙怎么不做?”顾川把车左侧的两个窗户放下,一只手开车一只手吸烟,(危险动作请勿模仿!)东区晚上也没人,多了丝寂寥而已,谁心里没有故事,只是学会了控制。
九艳知道对方不好受也就顺着说了,“未成年做什么做,我有女德。”此刻的哭腔都快出来了,她没有家人,他们这群人出事要么自己闷着要么找朋友哭诉一场,这很简单,也很有效。
“今天我们只是在商场逛了逛,我想给白昙买衣服,谁知道连简单的上衣都买不了。她的肩太窄了,然后我才知道,白金鱼为了让孩子骨架小专门吃了药,她家仆人做的饭里面都有些药品,为了让白昙睡的早,居然在晚上的饭里面加了安眠药。白昙之前吃的几乎都是面包,我没想到平时杯子里的水跟面包都有镇定的药物,而且会这么糟,我不知道擅自停药会怎样,但这样不是办法,精神疾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九艳几乎是哭着说出了这些话。
身体上她可以请医生,但精神经疾病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晚东区的风尤其的冷,九艳擦了擦眼泪,烟吸的很猛,估计明天嗓子该废了。
顾川重新点了跟烟,“那你要放弃?”
九艳几乎是在瞬间反驳“我没有,我只是觉得白昙太可怜了,她的一生不能就这么毁了,该过年了,我不希望因为我的过失让她活不下去。”
尽管顾川够漫不经心,但还是透露了些乱七八糟的心情,“慢慢试着把药停了,先别让别人知道。教孩子你比我会,九月那时候咱都知道,相同的办法先试试,我记得高逸那儿还有药。也是,该过年了,也就三个月多喽……”
三个月,就只有三个月了,之前她觉得三个月很长,足够让人改变,但她现在觉得三个月很短,短到她害怕白昙不会爱上自己。
“明天你还来嘛?”白昙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往九艳那边靠,潜意识里已经完全放心,靠在旁边不自主睡着了,她没有跟困意抵抗过的习惯,也没有为一个付出一辈子的习惯。
九艳轻轻的在对方额头亲了一下,没有再听顾川老公说的什么,或许她需要冷静一下,用明天一天来思考自己怎么做是对白昙是最好的,或许冷静一下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白荼靡家的门口,九艳抱着白昙就往楼上去,白荼靡应该已经睡了,整个庄园安静且冷。
轻轻把白昙放在床上,拉上窗户的帘子,把书包放到了那个小沙发上,在门口看了很久,或许吧,或许她会思考一天然后放弃,白昙或许会渡过没有自己的一生。
东区是一个泥潭,最底下是无尽的财报,但一旦进去再出来就将不再干净,洗澡换衣虽然表面干净,但心里已经产生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