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张角的黄符化入水中，最后完全消失。随后，他端起碗，喝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成了。”
说完，便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黄符，放进了剩下的四只碗中，化水而尽。
他将碗递给我，脸上扬起了笑容，“喝了吧，身子暖和。”
我没说什么，虽然我感受不到寒冷，但还是端起碗小口喝了下去。随即我就感觉浑身发热，满身都回荡着一种暖意。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温泉当中，但对我来说，还是有点热了……
我不怕冷，但不耐热。
“挺厉害的嘛，死道士。”我称赞了他一句，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白兄？！”
见我要脱衣服，他急忙喊住我：“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怕冷，喝了你这水，倒是让我感觉有些热了。”
我随意的说着，将衣服搭在一边的椅子上。
他看着我，脸微微有些红。
我皱了皱眉，这家伙，该不会是个死盖吧？
不过对于古代人来说，我这幅装扮……确实有些大胆了——肚子露出好一大块，一直到胸那里，胸前有一个款式类似于黑色短背心的衣服，剩下的就没有什么东西了，倒是将我的大片肌肤都展示了出来。
不过在他们眼里这件衣服跟肚兜没啥差别……
“行了，别看了。”我有些不爽的看了他一眼。
听了这话，他也是回过了神，又给了我一碗水:“这碗给霜儿喝了吧，小孩子不能着凉的。”
我接过碗，没多想什么，转身回了屋。
霜儿正在床上摆弄着张角给她做的小拨浪鼓，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妈妈！”
她看见我进门，欢喜地跑了过来，抱住了我的腿，仰着脑袋看着我，眨巴着眼睛：“要高高！”
“好，妈妈这就举高高。”
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笑了一下，然后把霜儿举起来。
“飞喽！”
我举着她，她在我手里挥舞着手臂，咯咯的笑个不停，脸蛋通红通红，十分可爱，看得我心头发痒。
“妈妈，高高，妈妈！”她催促着我，声音清脆悦耳，听得人骨头发软，我将她举到我手所能伸到的最高处，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随后，我转了个圈，顺势倒在床上，然后将霜儿放下。
“霜儿，冷吗？”
我问她。
“跟妈妈在一块就不感觉冷！”
她奶声奶气地说着，小小的手拉着我的大手晃啊晃的，笑呵呵的，通红的小脸边还有着小小的酒窝。
我……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像是泡进了蜜罐子里面一般甜腻，甚至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我的女儿……真是……太可爱了！！！
不过，正事还是要做的。
“霜儿，喝水。”
“嗯！”
我将那碗水端起来，轻轻的吹了吹，喂到霜儿的嘴边，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像是有一阵暖流划过心头，十分舒服。
喝完水，霜儿暖和了，却又是困了，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哈欠，便靠在我枕头上睡了过去。
我拍了拍她，她动弹了两下，然后安静的趴在枕头上，轻轻睡过去。
我低下头，吻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脸颊。
然后走出了门外，伸了个懒腰，长呼了一口气。
张角正收拾着衣服，看样子是准备出去了。
“死道士，你要干什么去？”
张角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他看起来十分高兴，乐呵呵的，眼睛笑得快要弯成一条缝:“积德行善去，你来吗？”
我看了一眼里屋，霜儿睡得很香，一时半会儿估计醒不过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干，倒是想看看他平时都干什么了。
“可以。”
我点点头答应了。
“行嘞！”他又笑了起来，“二弟，走了！”
“大哥，我去砍些柴，今天就不去了！”
我张宝说着，扛着斧头，很快的跑向了山林。
张角点点头:“行，早点回来。”
“知道了大哥！”
张角目送着张宝离开以后，才背上竹篓，下山去了。
我也跟了上去。
不过，很快我就有些烦了。
“还没到吗？”
“急什么？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向前一直走就到了。”
张角说着，继续往下走。
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直接跑到他前面，将他整个人提起来，在腰间抱住。
“诶？喂！白兄？！你这是！？”
张角惊叫了一声，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出。
“你太慢了！”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加快脚步，朝着远方掠去，不一会儿就带他穿过树林，来到山底。
“这……这也太刺激了……”他愣愣的说道:“不过，倒是省了不少时间……”
看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道士胆子都这么小吗？”
“不是……书上说能够驱雷掣电的道士速度比这快多了……”
“你能有那天吗？”我看了他一眼，“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五等道士。”
“呵呵……没事，我也不指望有那天，这样就挺好的。”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走向了村子。
“愣什么？过来啊！”
他向我招手道。
“我是妖，没问题吗？”
“没事的，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他说了一句，便先一步走进了村里，我紧跟其后。
我跟着他走进村里以后，愣住了。
破旧的房屋，低矮的茅草棚子，简陋的篱笆墙，空旷荒芜的院子，几棵枯树孤零零的生活在田野之中，空气中也散发着难闻的腐朽味道……
我愣在原地，看着四周，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地方了。
这是人能住的？
张角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放进碗里，取出黄符放进去，很快，雪融化，黄符入水。他走进了一家房子，门很破，轻轻一拉就能打开，他直接就走了进去。
我没多想，也跟了过去。
房子内部并不大，几个人围在里面，穿着好几件单衣，但保暖能力有限，还是围着唯一的火光，颤抖着搓着双手，瑟缩着身体。
身体也不怎么好的样子，太瘦了，瘦到不像一个人，皮包着骨头，像是很久没吃过饭了。
“李狗，还记得我吗？”
张角笑着冲着他们打招呼，语调温和而亲切。
“张哥？”
人里面一个年轻男人认出了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跪在他的面前:“张哥，你怎么来了？”
“来，把这个喝了。”
他把碗端给了他。
“这是？”
“喝了就暖和了。”
“真的吗？谢谢张哥！”
他一脸欣喜的接过药，咕咚咕咚灌了半碗下去，他愣了一会，激动的转过头去，大声喊着:“爹！娘！真不冷了！”
我看着李狗的欣喜若狂，看着他爹娘的感恩戴德……
张角又让李狗把全村人召集起来，一个个的把符水喝掉，一个个的都在感谢着他。
像是崇拜神仙一样，虔诚的敬佩着他。
明明只是最简单的符水之术罢了。
他微笑着，像是接受了这份敬佩，却又不向索取什么。
我站在他们旁边看着，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他，真是反贼吗？
这样的人……
“走吧，白兄，回去了。”张角已经换上了衣服，看见我发呆，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
我抿了抿嘴唇，问道:“外面的人……都这样吗？”
“也不都是。长安那边过得都挺好的。”
“那其他地方呢？”
“……”
他没有回答我，不过，脸色变得沉重了些许。
我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问了废话。
“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为难你。”
张角苦笑，看着我:“最近年景不好，连年大雪，春天到了人们也没法种地……”
他叹了口气，然后望向了西边，长安的方向。
“不过，朝廷总有一天会想到我们的……大汉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没理由挺不过这一次的。”
回去的时候，又下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