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轻若沙因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而惊醒,腿甚至向前踢了几脚。
这一声娇羞的叫声并不是他发出来的,而是蹲在他面前给他涂药的瑟琳雅。
瑟琳雅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手里的工作,反倒是关切地看着醒来的轻若沙。
“是不是弄疼你了?这些伤痕一定很痛吧......”
瑟琳雅似乎是想起上一世面前这个男人因她而受的伤,面色有些阴沉。
为什么当时自己不知道珍惜他呢?
为什么到了两人生死相隔之际才后悔莫及。为什么不能少闯点祸,少一点那些傲慢,多一份关爱......
瑟琳雅收起那些痛苦,心里想着自己这一辈子一定要保护好对方。
于是口中不知不觉念道:“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然而这一时分神,瑟琳雅手中捏着的毛签突然向轻若沙伤口处一戳。
“哼,呵哼,啊啊啊啊啊啊啊!”
轻若沙面部就像某游戏里头的一个装备。
痛,太痛了。
这具身体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
轻若沙在心里暗骂道。
“抱歉抱歉,我这就给你擦一下血迹——”
“啊?别!!!”
虽然轻若沙大声阻止,然而瑟琳雅手中的毛巾已经划过那道疤痕。
裂开来了。
刚刚自己治愈差不过的伤口,被涂了药,休息一晚上就会好的伤口。
这一刻,全部努力都付之东流。
“殿下,你滴医术,真高明。”
下次别治疗了。
正在两人谈话间,一道血红色的身影,带着踩草声,正从一旁的草丛里头串出。
与此同时还有迟迟到来了呼唤声。
“殿下小心!!”
音色偏中性,听不出别的信息。
不过大概是来保护瑟琳雅的卫士们。
轻若沙想着,若是卫士都阻拦不了的东西,自己顶个屁啊?
他可不想再当无偿志愿者了。
于是一脚向后蹬,来了个后撤步,步伐轻盈,好似那轻功。
“三秒后,我将完美与公主拉开距离。”
轻若沙暗自想着,就这样,三秒过去,脚下却依然是失重感。
直到他向下一看。
咚,咚,咚。
尖刺陷阱,已经开始享用它的猎物了。
这瑟琳雅把自己扶到这个位置干嘛啊!!!
轻若沙抱着英年早逝的心态叹了口气。
“遭老罪咯。”
他闭上了双眼,等待命运审判。耳边不禁响起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一开始的前三秒,是命运之神在敲门。
紧凑起伏不定的弦乐,是那虚空中的齿轮在转动。
然而之后的是什么,他也没多想,听见瑟琳雅在呐喊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秒,收尾,是将命运之线脱离纺床。
而许久过去,那胸口中该有的炽热感却没穿来。
轻若沙看了眼四周,以为是那神秘女人在帮自己。
尖刺,大尖刺,小尖刺。
由于轻若沙坠落的姿势刚刚好,除了两腿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压着之外,他并无大碍。
只不过这样子,倒是让人见了忍俊不禁。
真是幸运。
轻若沙和瑟琳雅内心不约而同地窃喜道。
然没过多久,这份暂时的喜悦便被突然的人影打断。
瑟琳雅摘下头上的玉龙簪,握在手中,竟幻化出一把金黑色长剑。
“找死?”
瑟琳雅举着长剑,恶狠狠地说道,连周围空气都更加冰冷了些。
没想到,对方直接越过公主,直接向轻若沙处飞去。
“?”
速度之快,瑟琳雅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躺在陷阱下的轻若沙也是一脸惊讶。
“你不是,找公主的吗!!”
而那人影似乎被这底下的陷阱吓到,连忙在空中摆弄姿势。
都是徒劳。
因为这里已经满员了。
“布噶!!”
只见那身影大叫一声,然后便被刺破了胸口,甚至头部也脑洞大开。
轻若沙看着眼前红色的人型生物。
“血泥?!??”
他试图想象将泥巴去掉的血泥的模样。
好像就是自己眼前之人啊。
“您……认,出,我,来,了。”
只见对方把下巴上面那部分留在尖刺上,剥离身子对轻若沙开口道。
“你会说话?”
“会,但,只,会,一,点,点。”
“你为什么,追我。”
“有,让,我,给,你,带,个,东,西。”
血泥下半截身子化成液体,浇湿了轻若沙的破裤子。
“要赔啊。”
“谁,让,您,跑,那,么,快。”
血泥已经凑到轻若沙面前,在别人看来,分明就是要吃了他。
“你干嘛……”
“给,你,东,西。”
突然,血泥变成一团血雾,笼罩住了轻若沙。
外界根本看不到里头发生了什么。
“轻若沙!!!”
瑟琳雅在上面叫着,就要跳下去破雾。
然而一只手抓住了她。
“安多尼!你别拦我!!”
那安多尼便是先前手持龙骨的黑袍人。
“属下接到的命令是保护您的安全。”
“那刚才呢!你怎么不在!!”
瑟琳雅将气泄到安多尼身上,叫骂了一会。
“有破雾之法吗?”
瑟琳雅想安多尼问道,对方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恐怕,外神之种已经将他作为养料了。”
……
血雾内,轻若沙只感觉全身发烫,好似在吸收这外神之种的生命力。
也许是这一过程太激烈的原因,又或是自己的虚弱,轻若沙再次昏睡过去。
“娘的,刚醒来就睡了。”
他在意识最后说道。
在轻若沙的意识深层,一个白发女人正哈哈大笑着。
“感谢你今天包揽了我的全部乐子,噗。”
“大姐你就这么孤独?要不要我来关爱孤寡老人?”
“去你的!不过你要是想照顾下我的孤独,那也不是不行呢?”
“由于这里面是你意识深处,我可以扮演你认识的所有角色,什么都行呢~”
“什么都行?”
“我就不重复第二遍了呢~”
“那我可以在里面玩某个二字游戏吗?我这两辈子的体力还没刷呢。”
见对方不领情,白发女子咳嗽一声,开始讲起正事。
“我想你在昏迷前已经见到血雾了。”
“……”
“你不问问?”
“有什么可问的?”
“算了,没什么。
血雾便是那人送给你的东西,你现在一定感觉自己似乎力大无穷,一个能打十个对吧?”
“……”
“……咳!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身体发生了一些小变化,在此醒来就因该是明天中午时分了。”
“那可不是什么好的时间点。”
“那么,我的建议是。”
“老娘现在就把你弄醒,之后发生什么便不管力~”
轻若沙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毕竟今天一直晕倒,醒来就循环了不下于三次。
“滚出去!!”
只见白发女子一脚踹向轻若沙屁股,好似直接把他驱逐出了这一位面。
“啊!”
外面不知过了多久,血雾终于是被轻若沙一个风暴吸入一扫而空。
“咳咳!我擦!”
他直接冒出了家乡话。
今天真是太充实了,轻若沙感慨道。
打了只外神之种,知道了公主拥有上一世记忆,然后被自己陷阱困住,真是一天顶别人一年。
不过在经过血雾的浸泡后,他感觉神清气爽,真的有一打十的力量。
想到这,于是一脚踩地,准备接力上地面去。
“duang——”
“我滴脚!!”
奈何他的眼睛依旧不利索,踩到了本来扎在血泥身上的尖刺。
好像自己眼睛又回到第一世的时候,得带眼镜了。
“不过这世界也不会有眼镜店就是了。”
管它呢,自己没有眼睛照样……
帅???
为啥自己突然有这个想法!??
“不管了,先上去再说。”
于是,这边轻若沙尝试着爬出去。
在刚才的血泥战场,杰因依靠五六的医术止住了断裂处的血迹。
“芬奇呢?”
杰因向五六问道。
克莱因·芬奇,杰因,阿·五六。
他们三人便是护卫公主的克金骑士团中的传奇,不过现在一个断了手臂,一个累的连只鸡都打不过,还有一个没有战斗能力。
“芬奇跟着骑士团去保护公主了。”
“……你是说,血泥冲向了公主?”
“好像是这样,不过公主身边似乎有高手存在,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
杰因倒在地上,一只手扶住脑袋,缓缓开口道:“不用担心了,呵,以后都不用了。”
“怎么这么说呢?”
“公主的性格多遍,但是手段都一至的狠毒,我这次护主不当,依照公主的性子。”
“总之我断了只手,以后没没法在骑士团里待着了。”
天上乌云遮掩住了月光,一场大雨,就要降在这森林里。
“扎营!”
一个地中海头型的男子命令着骑士团众人,接着,陆续的声音四起。
“扎营!”
“一队跟三队住一块!把最好的床垫给公主殿下!”
不一会儿,骑士团便在一处空旷之地建立起暂居地。
每一处篝火上方盖上了圆形的伞冒,并由钢丝链接起来,笼罩着每个营帐。
“天上快下大雨了,你就住在营帐里头吧。”
瑟琳雅一边走一边跟向轻若沙说道,语气中带着邀请的意味,却是没有给轻若沙任何选择。
更像是要求。
于是,她带着轻若沙跟着安多尼来到了骑士团的营帐外围。
“不用了,谢谢。”
轻若沙开口言道,没等瑟琳雅回话,便已向别处走去。
“我有家......有房子可以住。”
瑟琳雅一把抓住轻若沙那只沾满泥土的手,犹豫着说道:
“你,别走。雨会下的很大。”
轻若沙一时停下了脚步,想起那白发女子的建议。
“别跟随瑟琳雅·鸢。”
而且他自己心中也突然生出不想与瑟琳雅有交集的念头。
这想法不知觉中诞生,也不是因为这公主麻烦,不知怎的,就是不想多有交集。
可能是如果自己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便会这么做吧。
轻若沙猜测到,既然自己已经要扮演一个谁也不认得的人,那便贯彻到底。
“公主殿下,我们,好像,并不熟悉吧?”
说完,感觉拉扯自己的力度减小,便快步向庇护所的位置走去。
他背后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大雨如期而至,沾湿了少年的身躯,也为他洗去了泥泞。
瑟琳雅没有跟过来,许是又在伤感了。
“小丫头还是太浮躁,如果清醒点,以一次偶遇,一个邂逅,这样才能留的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啊。”
“直接爆出我的名字......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轻若沙回庇护所时看见一个挨之正吃力的搀扶着一位断臂的骑士,向公主的方向走去。
他大抵猜测这是跟血泥战斗过的人,不过他也没多想,从远处的草丛走了过去。
到达庇护所前方,四块巨木仍在那里压着,原来的庇护所早已消失了踪影。
离巨木大概数十米,又添了一处火焰爆炸的痕迹。
炭黑般的地面,好似将天空染的更黑,下来的雨都添加了一股墨色。
“嘎嘎!”
熟悉的叫声从他背后传过来,只见那白鸡走在了轻若沙跟前。
“大白!你没死啊!”
轻若沙正想把白鸡抱起,不料对方一个闪躲,让他扑了个空。
“大白!”
“嘎嘎!”
白鸡见到倒在地上的轻若沙,开始疯狂啄咬他的头发。
“啊啊!我错了!!啊!”
轻若沙只感觉头上传来一阵搔痒,更像是按摩。
“大白!白鸡!鸡霸!”
轻若沙连忙喊了对方的三中称呼,那白鸡很灵性的停了下来。
轻若沙大喜,一把抱住将来可能在城市流浪的启动资金。
没了你自己的钱怎么赚啊!
“没了你我怎么活啊!!”
轻若沙抱着白鸡,走向了那四根巨木。
他身体微微前倾着,成为白鸡的雨伞。
他来着本是为了探查“庸者”的尸体,看过了这么久,它有没有死。
如果死了,那就找一下之前藏匿的麻袋,将其套走,到城市里找个公会换点东西。
不过现在看来是干不成了。
“庸者”感觉到轻若沙的位置,突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就因为雨滴砸落而流出了血。
“吼——!!!”
不知它是从哪传出的叫声,这一刻显得有点卑微。
“这些就难搞了,还活着,我又杀不了......”
轻若沙口中喃喃道,他想念那把从家里拿出来的斧子了。
许是世上并不允许完美的事情存在,轻若沙见此情景不禁感慨。
他头往向天空,雨滴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滴在他眉间,砸在地上。
他闭着眼,思索着怎么开始下手探索自己身世。
就这样,仿佛隔绝了世界,忽略了怀中的厚重。
一切声音都无法进入他耳中,他进入了顿悟。
在黑暗中,幻想的片段开始支离破碎,然后又重新拼接。
最后,脑子里杂乱的方法连成一条线。
“喂!放老子下来!”
怀中的声音差点将轻若沙理好的思绪打乱。
“!?美女你谁?”
轻若沙连忙推开怀中的粉白发“女子”,对方身上只有一件粉色蝴蝶遮胸的背心,并不丰满,却和其身材十分般配。
下身穿着紧身的纯白色短裤,纤细的腿上挂着粉色的星星状腿环。
最下面是穿着一双浅白色的丝袜的小脚。
“女子”的粉白发及腰,背后好似有着翅膀一样的装束。
“哪有美女!别乱说话!”
轻若沙呆呆地看着面前声音偏中性的女子,不知觉的用家乡话答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开玩笑,也不看看自己是哪里人,白毛合法萝莉超撩自己的好吗!
粉白发“女子”双手叉腰,口中若有所思的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自知之名......不过现在可算不上。”
“你听的懂我讲的话!??”
“啊?”
“你来自地球!你是哪里人?”
“来自你个虫虫!我在这听了你讲几年话还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啊?”
“现在先不说这事......”
“你......你难道是——”
轻若沙艰难的说出那两个字。
“大白?”
粉白发“女子”嗯了一声,然后走向轻若沙。
“咚——!”
一把斧头突然劈砍在轻若沙脚边,“大白”口中振振有词:“你要是再把老子卖了,这把斧头就会还在你头上!”
言毕,在轻若沙一脸呆滞的目光中,全身如白纸般落去,最后变回了那只有鸡冠的白色凤尾鸡。
“嘎嘎!”
大白叫醒了呆滞的轻若沙。
轻若沙看向了大白,又看向快要报废的斧头。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滋生。
她不会拿着把钝斧跟“血泥”打的有来有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