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被噩梦惊醒了。
醒来的时候手上还抱着个木雕,木雕看起来是半人、半章鱼,还长着蝙蝠翅膀的小东西,它令我的胃和喉管一阵恶寒,差点吐出来,它的章鱼脑袋实在是骇人,那该死地眼眶死死的盯着我,好像沙皇的秘密警察似的。
得了,我受不了了,现在,我出去透透气再回来写东西。
那好像是我在梦游时雕刻出来的奇怪玩意,但我从来都没有那种症状,梦游听起来是多么好笑啊,我几乎从来都没有那种症状发生,虽然总是在打呼噜就是了。
现在才晚上七点钟,我梦到的地方是个小岛,我确定我从那里看见了伦敦的伊丽莎白塔(俗称的大本钟)。
但在查遍了我能找到的所有海图也没在上面找到这个奇怪的小岛,这里也许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从来没被各路探险家们发现,但这那里是全大西洋最繁忙的海域之一,可能还有没被发现的陆地吗?我不相信。
那是个十分巨大的宫殿,篆刻着各种复杂的花纹与精致的符号,我能记的非常清楚...那里一片漆黑,但又能清晰的看见很多东西,金碧辉煌的装饰和各种瓷器钻石,看得清清楚楚,我耳鸣了,却还能听见那些牧师的祷告。
但我是被挂在绞刑架上的,当那个刽子手放下踏板的时候,我就醒了,吓得满身冷汗,真的,我不止一次梦到这种情况。
那里非常矛盾,天啊...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祷告的声音能把人给烦死了!该死的梦,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要到时候要去找商队,看看他们能不能卖给我一些安眠药。
我总是在梦后想起来关于威廉二世皇帝的故事,据说他也饱受噩梦和各种脑子不正常的垃圾医生困扰,这和我的声音很像,但我不姓霍亨索伦。
据我母亲说,当时给我接生的那个该死的英国医生技术特别差,就是他弄伤了我的脊椎和头部,导致部分神经损伤和左臂萎缩。
这方面我和德皇很像,同样有一个该死的英国母亲,甚至伤病也几乎完全相同,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一定要找到这个英国佬,并且把他身上的皮扒下来,这种该死而技术拙劣的医生最好都下地狱,要是可能的话,她也要下地狱去了。
她把我扔在了一个垃圾堆里,要不是我后来又找到了她,也许我现在连我父亲和母亲是谁都不知道,她绝对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还有那个医生,他也算在那其中。
也许我应该有点自知之明,我和德皇没什么可比性,我也不应该把自己和德皇相比,他无论是在家室还是在生活上都比我好数千倍甚至数万倍,难道我们落得如此境地,被其他人歧视、排挤难道没有英国人的一份功劳吗?
我甚至需要额外付三倍的钱去找裁缝特别定几套体面的衣服,用来掩盖因为个英国人导致的生理缺陷,我不得不穿着左臂短一截的衣服,左手还必须时时刻刻带着手套以让它看的修长,而不是像死人的手似的。
它看起来太吓人了,就连我自己小时候也没少被它吓到,这是字面意义上的骨节分明,大概就是皮肤粘在没什么肉的骨头上,看起来就像干尸似的,但好歹它还能动能写字,做一些轻松的工作也还能胜任,我该知足了。
可恨的是,我是个左撇子,若非是我总是在练习用右手写字生活的话,想必已经死在那片战场上了。
也许我不应该把这一切怪罪给我见到过的所有英国人,他们是无辜的,即使是英国人里面也不全都是混蛋,他们之中的混蛋比较多罢了,即使是我的同胞也没有在我生命中最痛苦的时刻给予我什么帮助,对于排挤弱势群体这方面他们倒是挺一致的。
我父亲是个斯拉夫人,他给我了尼古拉耶维奇这个父名和普希金这个姓氏,而尼基塔这个名字则是孤儿院人很好的那位索菲亚大妈给我取的,这个名字很好听,对吧,虽然他们几个除了索菲亚大妈以外都不是黑山人。
我的童年是在贝尔格莱德度过的,那时候的贝尔格莱德非常漂亮,满街都是各种富裕的中产阶级和华衣贵服的高级官员,但很可惜,当年我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门童,在酒馆当擦鞋童勉强糊口。
我记得好多年前有个外国人来本地酒馆瞎说,他说只要是在南斯拉夫住的斯拉夫人都是国家官员,但实际上就别说我这种无稳定收入的人了,就算是工人阶级都很难参加到政治中。
远方的天空是泛着绯红色的,现在是十月末,不知道因为什么,按理来说如今已经没有能把整个天空都染红的城市灯火了,也许是什么超自然现象,最近几年我见到的和听说到的异常现象绝对不在少数,但却从未听过这种能把整个天空照亮的异常。
我要好好想一想关于梦境的事,并且把它给记下来,这次的噩梦比以往来更加清晰,我好像突然就听懂他们说的话了似的,那种模糊的词汇占据了我的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了似的。
我梦到自己在一片干旱的土上,那里遍布着各种腐烂的动物尸体,乌云密布,迸裂的天空只会时不时给你一场大雨,阳光在这里是奢侈品,天空中没有黑暗,也没有阳光,那种迷雾似的东西遮挡了我的视线。
抬头仰望,我的眼前几近发黑,仿佛天空映照着脚下的漆黑尸堆,腿突然就不听了使唤,我的脸砸在地上,那种恶心的气味钻入我的嘴巴,紧接着是喉咙,再往下是喉管,直接到达了我本就没有什么东西的胃部,我想吐,但胃里已经没什么可以吐出去了。
我用手和还能动的那只腿蠕动着爬向那在山坡上的小屋,大风拍打着屋檐,可惜无法将它带上空中,这里面的味道也没好到哪去,散发着一股死人腐烂了好几个月的味道。
这里对某些人来说也许不算是个特别坏的地方,但对我来说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好地方,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全是动物尸体和骸骨,甚至有传说中歌利亚那种巨人的骨架。
我看不见有任何人的影子,甚至看不见有金雕来啄食死去的尸体,就连那些乌鸦也不再出现,好像世界在有意的规避我似的,目视所及没有任何活物...
千篇一律的广袤平原让我感到一股隐隐的恐惧在心中浮现,但当我来到远处的那座山的山顶,俯视山丘那侧的山谷,我所感受到的恐惧还要更甚。
很快,夜晚就到来了,当时月亮初升,它无法照亮许多幽暗的深处,我仿佛身处世界的边缘,活脱脱像个小偷,透过锁孔窥视着深不可测的永夜。
小屋里几乎没有任何恶心,我坐在桌子下面思索了数个小时,白天早就已经结束,在寒冷的屋子中度过了在这里的第一个夜晚。
随后我就被惊醒了,这里应该算是第一个节点,在躺下后竟然还能续上这个奇怪的梦,我也得以继续记录它,继续说梦吧。
当用胳膊费力地爬起后,我可算能感觉到自己的腿的感觉了,那种痛感和大腿充血的感觉特别真实,简直让我没法用这任何语言去描写,就好像我真的到了那片恐怖的大地上了似的。
这座小屋的床非常脆弱,好像腐烂了好几年是的,我躺在那都能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制造,早就腐烂的木板嘎吱嘎吱的叫声,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稍微抻了个腰,它就发出了一声哀嚎:“咔嚓”
它彻底碎了,碎裂的木板硌的我背疼得要死,运气简直是太差了,那可能是一块铁,很硬,也许我的脊椎受伤了,但我确认,我在醒来后脊椎也还在痛,也许是幻觉,在几个小时后逐渐缓解,真他妈的...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远方的山上出现了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和那个雕像差不多得的东西,那个半人、半章鱼,还长着蝙蝠翅膀的小东西,只不过它现在变得非常大,少说有几百米高,它章鱼脑袋上的触手蠕动着,令我的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它好像还看见了我。
是的,它在看我!我没记错,它就是在看我,它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棕熊盯上了似的,不,不,比那更可怕!那可能是个投影,它现在仍然在我的脑袋里,我能感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