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祁慎来到林澜屋门前,轻轻推开屋门,看到林澜睡得正甜,不由得苦涩地笑了一声。
回想起昨夜,林澜可把他折磨得不轻,强迫他狠狠地洗澡,不把身上的怪异味道洗净不罢休。每次洗完后,林澜就会把祁慎赶出家门,设下封印。祁慎就不得不再次花费时间破除封印。然而每次封印都越来越坚固,导致祁慎每次破除封印的时间和精力不断增加。
二人之间的拉扯,总有一方先耐心耗尽。只是祁慎像是洄游的鲑鱼,再麻烦都要回到自己的床上。林澜拿捏住了祁慎的心理,在祁慎心力耗尽之前,大度地放了祁慎进来。
……
云波湖覆地八百余顷,上生云雾,终年不散。
有一琅然亭建于水面之上,木构黛瓦,飞檐似翼。
“何其庸,四象技今日还教不教?”祁慎坐在案前,为对面老者斟了一杯酒。
“教!怎么不教?只不过……”老者嘿嘿一笑,拿出酒壶摇了摇,酒壶显然空空如也。
“玄气可以给你,但这么多年了,你总得告诉我,为何只让我学四象技?”祁慎一把夺过空酒壶,立即向里面输入玄气,酒壶似用特殊材料制成,玄气一接触内壁就变成了洁白的液体。
“哎呀,明天的琅然笑有着落喽!”何其庸一搂散乱的头发,接过酒壶。“没有你这特殊玄气为辅,纵是天下一等的好酒也入口无味!”
“废话少说。”祁慎静静的看着喜上眉梢的老者,不由得皱起眉头。
“小友可知境界划分?”
“怎么不知,先天三才,之后便是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神桥、瑶池、凌霄、帝座,帝座之上便为神祗。”
“那小友可知术法强弱排名?”何其庸直起腰问道。
“这倒不知。”祁慎还是第一次听说术法排名。
“听好了!境界不仅是人类对实力的划分,更是人类对道法的理解。古语有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为万物,所以人生来就是三才境,至于一元境,两仪境,那是各大神祗和原初之王的境界。”
“对应境界,术法强弱排名与境界相反,一元道最强,两仪法次之。但它们都是神祗手段,我们人类无法理解。只能退而求之,研究三才术,四象技。”
“此二者,是人类万法之源,任何术法皆由此衍生而来。”何其庸起身望向亭外无边云雾。
“而我教你的便是四象技的四**本法。”何其庸不知想到什么,微微晃头,得意地说,“如今天下掌握四象技的唯有二人,我和神烛殿殿主。”
祁慎了然,今日收获果然甚多。忽又问道:“那谁掌握了三才术?”
何其庸脸色一黑,骂道:“臭小子,怎么这时候蠢起来了?若我掌握三才术,我还会在这里独守空亭?”
祁慎不言,心下却知,如今唯有那位带领人类对抗龙族建起神墙的皇帝才会掌握三才术。
“如今,负盾术你已经学会,御凰剑业已了然于心。我今日便再教你一招,裂甲咒!”何其庸说着,心念一动,颅中光芒大盛。
只见一条浊白色的光带从眉间挣涌而出,向亭外蔓延而去。光带缓缓盘旋在琅然亭的四柱上,像是神明缠在臂膀间的丝带。光带上密密麻麻布着诡异的轮廓与纹理,它们与光带在云雾中静默,一同组成了亘古长卷。
纵是祁慎已经见识过负盾术和御凰剑的玄妙,此时也不禁为此术法感到心惊。
何其庸眼神已然浑浊,却又透露出不可言述的清明。突然他大声喝道:
“祁慎!收紧神识!”
祁慎一听,立马盘腿而坐,玄气奔涌进入脑海封闭神识,只留下耳听之道。
何其庸嘴唇微动,古怪之声渺然传出,光带上的纹理随之发出金色的光芒。此时骤雨瓢泼而下,冲尽湖上云雾,雨水在与湖水的碰撞之下化作蒙蒙大雾,笼罩湖面。
不过片刻,隆隆雨声中一人的声音清晰传来:“此身为甲,此咒可破。”
祁慎在雨声中分明听到了何其庸的声音,顿时神识如遭重击。
祁慎耳中鼓膜颤鸣,耳孔流血。他立即一咬牙,周身玄气喷涌护住脑海,防止裂甲咒对神识的攻击。
不知多久,那古怪渺茫之声窦然消失,骤雨忽歇,神识遭到的压迫也随之消散。祁慎喘出一口气,双眼发昏,半身眼看着就要向一边倒去。
不过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祁慎睁开眼看向正在微笑的何其庸,苦笑一声说道:
“裂甲咒,好生玄妙……”
……
祁慎回到家时,已是半夜。
此时家中不似往常,更加沉寂。
祁慎心念一动,急忙奔向林澜屋中。推开门,寒气冰冷刺骨,远胜上次。
难道病情又加重了?祁慎紧皱眉头,催动玄气抵御寒气入身,来到林澜床边,只见林澜面色痛苦,嘴唇青紫,眼下泪痣扭曲,全无平常清媚。
祁慎二话不说,抓起林澜冰凉的手腕,控制玄气进入脉中。
许是白天精神消耗过大,祁慎不久就握着林澜手腕伏床而眠,进去林澜经脉的玄气仍在不断游走。
不知过了多久,林澜缓缓醒来,看到趴在床边的祁慎,不禁嘴角上扬。
“呐,不愧是我要从未来救的人啊。”林澜轻声说道,观摩着祁慎刀刻斧凿般的脸庞,伸手覆盖在祁慎的眼睛上,细细感受着祁慎微微颤抖的睫毛,她的眼中藏不住欢喜。
又过了片刻,祁慎猛然惊醒,发现林澜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有高光闪现。祁慎感到有点不自在,摸了摸脸颊,向林澜问道:“病情又严重了?”
“没有哦。”林澜起身看向窗外,背对着祁慎。
“什么?”祁慎疑惑问道。
“呐,好徒儿,你想知道我这种症状的由来吗?”林澜看着窗外正在升起的红日,静默片刻,反问道。
“师尊请说。”祁慎心中诧异,因为林澜在过去几年里从未提起过她的病症。
“因为,我太强了。”林澜转身面对祁慎,星眸流转,说道:“我如此之强,强到我的未来对我趋之若鹜。我本对未来的自己毫无艳羡,但未来不断降临现在,弱小不断取代强大,哪怕两者差之毫厘,也逃不过聚沙成塔,积腋成裘。”
“这......”祁慎听得一愣一愣的,微微抬眉,心道:“这就是所谓的我不朝山走去,山便向我而来?”。
“正因如此,我的实力不可避免地朝未来分崩离析。”林澜回眸看了一眼祁慎,泪痣点出风情,她又继续说道:“后来,我去找了过去佛,向他请教过去法,对抗未来的降临。”
“那现在师尊......”祁慎还没问出口,林澜便打断了祁慎:“我没有学会过去法。”祁慎看着林澜绝美却略显苍白的脸庞,静静地等着林澜继续往下说。
林澜似陷入某种回忆,却又立即挣脱出来,轻笑一声说:“所以,我让他爱上了我。这个傻和尚把自己封印在未来,用过去法拖住了未来的降临。”
得,知道您在胡扯。祁慎听出林澜的戏言,无奈摇头,低着头去收拾着林澜的床铺。
林澜目光随祁慎游走,眼眸含笑,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与欢喜。
“祁慎啊,听我说,我要拯救未来。”林澜正襟危坐,话锋一转,让祁慎再起诧异。“我是神祇,虽然不知为何实力不复从前。但我知晓你的未来,我会不顾一切,拯救你的未来。”林澜的语气听起来不容置喙。
祁慎微皱眉头,无论话中内容是否真实,他却在今晚真真正正第一次直视了这位病娇神祇的真实一面。
林澜的骨子里似藏着一股强烈的自毁倾向,轻易把自己的命运看得很轻,却把心上人看得比自己重。
这是与生俱来的劣根性。
……
这天清晨,在祁慎回去他屋子的空当,林澜立马起身出门,趁祁慎不注意,封住了他屋子的门和窗户。
“林澜,快放我出来。”祁慎无奈隔着窗户朝林澜说道。
下一刻林澜立即打开窗户,上半身撑在窗框上,胸前波澜更显诱人妩媚。
“林澜,你这是干什么?”
林澜微笑不语,稍一抬手,便有一大捆甘蔗自窗外飞来,祁慎在屋内堪堪躲过甘蔗的袭击。只听林澜笑吟吟地说道:
“呐,最近徒儿总是到处跑,惹得师尊很不开心呢。”林澜面容带笑,语气却阴森可怖。
她一撩顺滑长发,手托腮下,眼下泪痣妩媚至极,眼角划过一抹阴暗。她看见祁慎已经开始用玄气试图破开禁制。
“徒儿不听话,师尊就只能给他一点教训。”
“师尊要祁慎好徒儿今日,明日,哦,还有后日,都要在这里榨甘蔗汁呢。”
林澜看着对禁制一筹莫展的祁慎,一字一字地说道:
“呐,一定要,全部榨干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