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缘看得出来，溟原鲲音这种直播方式是确实吃得开。
事实上，这种“角色扮演系”的路数，正是虚拟主播圈的两大主流人设派系之一，既然有事实验证，效果好也是理所当然的，茶花缘感到怀疑的地方不在结论上——当然了，她也不是真的在怀疑什么阴谋诡计，只是感觉有些“不协调”。
顺带一提，与角色扮演系针锋相对的，就是类似茶镜缘这种口无遮拦的“真实系”。茶镜缘本人肯定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这种把自己的情绪代入到直播里，亲自下场跟观众对线的，确实属于这一类。
角色扮演系和真实系，不仅在概念上争锋相对，业界里关于其孰优孰劣的争辩也从来没停止过。
茶花缘对此也不是特别在意。
只不过，单论溟原鲲音，就事论事的话……
虽然，不可避免的，由于先入为主，再加上任何人都难免偏袒自己的亲属，茶花缘知道自己看待“斯捷潘千咲”和“溟原鲲音”是带滤镜的，但是，她还是觉得，溟原鲲音的直播瑕疵不小，不如茶镜缘。
按照溟原鲲音的委托，茶花缘来回检视她昨天的出道录播。除了繁多的精彩表现外，好玩的桥段、能和其他同事呼应的桥段倒也不少，但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在茶花缘的眼里，“斯捷潘千咲”的直播主要有如下缺陷：
情绪，尤其是情绪认知不稳定，直播的心流其实是碎的；
攻击性太强，有的时候真的会冒犯观众的人格；
服务意识还是建立不起来，只有直播议程，而无法将直播议程直接转化成节目效果，绝大部分的节目效果其实是茶镜缘靠自己的嘴活儿，也就是硬实力撑起来的。
与此同时，说到“溟原鲲音”，虽然完全没有上述控制的问题，却有一种万分相似的支离破碎感。
“唔……”
茶花缘自认算是半个完美主义者。
如果只关注溟原鲲音的委托，其实并不需要考虑这么多，只管找桥段剪桥段就完事了。
但是，如果不能从溟原鲲音身上找到某种“超越表象的一致性”，供茶花缘建立一个从上到下的完整思路的话，这种工作会让她做起来不太安心——总怀疑自己的方案是不是最优解。
“……到底是为什么呢？”
比对了一些视频片段之后，茶花缘建立起了一个初步猜想。
溟原鲲音对自己的虚拟概念的理解并不是很稳定。
比方说，虽然她有着非常清晰且坚定的“服务意识”，但这份『服务』的细节，前后却并不是很一致，有的时候更倾向于用「软萌」作为回馈，有的时候倾向于「软/色/情」，有的时候则不是很官能，而是更倾向于提供一种「从属、依附于」观众，让观众居高临下的心理满足。
多多少少带点儿思维破碎。
久病成医，长期照顾哥哥的经验让茶花缘立即满心担忧地诊断起溟原鲲音的表现。
不过很明显，这种程度的不稳定还远远算不上病。
而且，还有个道理叫“孤例不证”。
茶花缘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最有可能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角色扮演系vtb的细节本来就比较多，需要更多的设计和规划，而对于这套人设的各种操作细节，麦野柴姬并没有跟溟原鲲音建立起细致稳定的共识。或者……通俗点来说，“没调教好”。
对于这个答案，茶花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精益求精的观念，加上求知欲，再加上钻牛角尖的脾气，让她决定把这个问题问到底，因此茶花缘打开了麦子的聊天窗，决定根据麦子的回答来确定自己的剪辑计划。
但麦子的回答却让她大跌眼镜。
『诶？我可根本没有设定那么深哦』
——聊天窗中的麦野柴姬如此这般地回复道。
>>恒河狸游恒河猴：『都是她自己决定的？？』
>>麦子麻麻：『对啊对啊』
>>麦子麻麻：『肯定是跟小咲、小玄月一样嘛，我只负责给个大概的背景设定，详细的说话方式只会简单讨论一下』
>>麦子麻麻：『就给一点点我自己的建议，核心还是主播自己觉得怎么发挥最好怎么来呀』
>>恒河狸游恒河猴：『这样吗？』
>>麦子麻麻：『就是这样啊』
>>麦子麻麻：『我没跟她提过对观众‘杀必死’的具体方案，她也没跟我聊过这个，肯定是她自己决定的啦』
>>恒河狸游恒河猴：『唔……』
“唔……”
屏幕里和屏幕外的茶花缘，同时沉思了起来。
“……如果是完全没有麦子的干涉，那么由虚拟主播自己决定，肯定是选择最符合个人直觉，最擅长的套路啊。”
但是现在的事实是，溟原鲲音的言行设定不够稳定，或者说“一致性”不足，这显然不是最符合她的个人直觉的方案。
要么是被麦子之外的其他人操纵了，但是这个可能性太低，看溟原鲲音的履历，也不可能有这种漏洞，要么就是……
溟原鲲音在做决定的时候，主观认为：
有比“自己擅长”更重要的影响因素。
为了得到在另一些意义上“最优化”的角色扮演策略，她愿意牺牲直播的熟练度和稳定性。
如果当真按茶花缘这个逻辑去推测，确实是说得通的。
毕竟，从结果上来看，这么一丁点儿程度的“不稳定”，察觉到的人很少，更别谈产生负面影响；而就正面影响来说，绝大部分人都买账，溟原鲲音惊人的出道数据就是她的思路规划成功的证据。
“……不得了啊。”
这番推理的结果让茶花缘发自内心地赞叹了起来。
能对观众们的习性做出比较准确的揣度，敢在能力范围内做取舍……无论怎么看，都是个了不起的角色啊。
“…………”
不过，虽然口中啧啧称奇，茶花缘却边感慨边摇头。
她本来应该为麦子高兴，毕竟这说明她开出的前三个主播都是厉害角色，但直觉却让茶花缘不安起来。
如果她的推理都是对的。
那么，溟原鲲音这种女孩子，万一……
万一。
当然了，仅仅只是“万一”而已。
这么敢“演”的她，万一对于Cyber-Official中的大家，建立起了不同于“友善”的情感，尤其是对于茶镜缘这个笨蛋。
那笨蛋老哥的麻烦可就大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