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告别之前

作者:丶孤独谜 更新时间:2023/1/8 16:37:44 字数:3999

和煦的阳光下,台上的老师正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嘎吱嘎吱地写着,少年和少女们虽默不作声听讲,但教室里弥漫着青春的荷尔蒙,这股芬芳让他们中的有些人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一个纸团飞向最后一排靠窗那位少年的头,虽然里面包裹着一块沉甸甸的橡皮,但这种程度的动能并未打扰他的美梦,见此情况扔纸团的男孩不爽地啧了啧舌,眼神示意少年的前座去把他叫醒。

传纸团小动作的发起者是一位女孩,此时她正气鼓鼓地盯着那个扔纸团的男孩,那眼神好像是在指责男孩传纸团的手法过于粗鲁。

男孩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边点头边赔笑。但当女孩回过头去,他又猛地将嫉妒的眼神投向最后一排那位正在安睡的少年。

微风轻轻地将那位少年的头发扶起,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发丝闪闪发亮。睁开朦胧的睡眼,他不耐烦地拾起那个纸团,半睁着眼阅读着纸条上的内容。

“我……我承认你昨天确实很帅,但这样就想得到我的喜欢就太异想天开了!总之今天放学一起走吧!不准拒绝!”

少年的瞳孔瞬间清明,内心的狂喜让他忍不住将纸团攥紧,但紧接着持续更久的情绪却是一种如释重负。

终于!把你这个死傲娇追到手了啊!

他麻利而无声地起身,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本造型华丽而又古怪的书,细致地翻着。

那个传纸团的女孩一脸羞红地回头偷看那位少年的反应,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并未看她,而是一脸平静却高效地翻着一本深褐色的书。

看到那张原本黯淡的卡牌发出的光芒越来越亮,少年心满意足地合上书,伸了伸懒腰,一脸平静地在心里默数着,等待着某个声音的到来。

然而却是班主任那浑浊又油腻的声音先响起……

“看啥呢这么认真?是不是又做梦娶媳妇儿了,醒了之后赶紧找一本你平时最爱看的言情小说聊以安慰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所有人不用抬头就知道那是在骂谁,毕竟一个班级里的撒气筒受气包一般只有一两个,性格内向容易摆弄而又待人和善,是绝佳的欺凌对象。

原本以为少年会像平时一样一脸羞愧地埋起头默不作声,毕竟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亦如每个人都曾多多少少遭受过的,那种小小的言语暴力,然而当那位少年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似乎有人意识到这一切好像不太对劲,随即打住了笑声。

中年老师见此口气变得严肃了起来:“谁让你站起来了!坐下!”

然而那位少年目不斜视地盯着他,那眼神盯得他有些心慌,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不坐下是吧,好!给我过来罚站!”

在那位传纸条的女生担忧的眼神里,在一群少男少女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心态中,那位少年缓缓地迈开了步伐。

“哇……哇!你有病吧,李……什么来着?”

“我靠大哥你疯了吧!”

“你干嘛……哎哟!”

所有人都想要骂他阻止他的时候,却发现明明已经做了两年半的同学,但自己好像连这少年的名字都没能记住!然而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只见那位少年直愣愣地朝前走去,仿佛他只能走直线一般,完全目空一切,任凭自己把桌椅板凳撞得东倒西歪,连那些摔倒的同学看都不看一眼。

他初中生的身体不真实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越走越快,步伐中居然看不出一丝的阻力!

少年一路从最后一排“撞”到老师的面前,仿佛一位穿着燕尾服的乐团指挥,暴力而不失优雅地挥舞着指挥棒,奏响一曲由桌椅板凳书本文具和学生们的惊叫组成的盛大乐章。

“疯……疯子!他疯了!快去报警!快找楼下保安来!”

慌乱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惊恐地跑出教室,只有三两个人还呆在原地。

少年的声音沉稳却又慵懒,不知是不是房间内书桌板凳的位置改变了,亦或是没人在了的缘故,这声音居然带着些许空境的回音。

“这种玩笑你打算开到什么时候?”

他步步紧逼,缓缓走上讲台。

一般人见这阵势早就逃走了,然而这位老师似乎也不简单,不知是他打罚学生练出来的自信还是其他的原因,居然只是后退了两步,随即挺直了腰板,摆出一副训话的样子。

“小兔崽子,我是不是给你脸……”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将老师的眼镜拍飞震碎,随即一拳直冲面门,鼻血直流,随着他那所剩无几随风飘扬的秀发,老师华丽丽的倒下。

少年并未停止他的暴行,他居然一只手抱起肥胖的老师,另一只手将窗户开到最大,将他扔了出去!

有个人再也受不了,尖叫着跑出了教室,虽然只是二层楼的高度,但老师仍然有生命危险!而令他尖叫的原因只有一个!说不定……刚刚自己看到的,是活生生的杀人现场!

少年大功告成般拍了拍手,长出了一口气。做完这一切的他居然一脸平静地走过废墟,回自己的座位,正常地坐下。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轻轻地哼着什么,胳膊肘拄着头,悠闲的闭上眼。

自己早就想狠狠地揍这个秃顶的人渣一顿了!无论是在办公室看到他一脸猥琐故意用胳膊肘去蹭女生大腿的时候,无论是无意间看到他用细长的竹竿凶狠地抽男生屁股的时候,还是听到他跟学生家长通电话,为了让家长掏钱补他的私课,谎称那位名列前茅的同学成绩下滑的时候!

当他想到那位好成绩的女同学去人渣的家里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他就恨不得能狠狠地把鞋拍在那人渣肥腻的猪脸上!

多少次他在教学楼楼顶盯着这男人走出视线,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趁着夜黑风高干掉他,但又怕影响自己的任务,所以视而不见至今。然而今天不同,终于可以亲手出这口恶气,正义执行!

“赵……赵家航?”

说曹操曹操到,名列前茅的女同学,也正是给他传纸条的那位,此时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用颤抖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缓缓地向他靠近。

从看到自己写的纸条的那一刻,赵家航仿佛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这一切会发生,都是自己的……错?

一种异样的自责感油然而生……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己日后会很后悔这个决定……后悔自己写这张纸条给他……后悔自己爱上他!

没想到她还留在这里。少年睁开眼,那少女的脸庞上有惊慌失措、恐惧不解等等等等复杂的情感。他本想将一切事实都和盘托出,解释清楚并安慰失心的少女,然而最后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抱歉……平时不会这样的。”

少年的声音轻缓柔软,仿佛一只做了坏事而低声下气的猫。

他的声音唤醒了少女的理智,但少女并没有去看看老师的情况,而是快步地向少年走来,因为没有了课桌的阻挡,所以她可以面对面地站在男孩的面前,注视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打人?为什么要把老师他扔到楼下?虽然我也不是不知道那老师到底是什么货色,但为什么……”

“原来你知道的啊……”少年松了口气,“对不起,我失去耐心了。因为……时间不够了。”

虽然自己根本不屑于跟其他人解释,也无所谓自己在他们眼里变成什么样。但最后的最后,果然还是希望她不要误会啊……

“你有没有考虑过之后要怎么办?你……时间?什么时间?”

少女慷慨激昂的声音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解的错愕。

“我是说……气垫!啊对气垫,我早就在楼下放好了气垫,你不用担心,老师他没事的……”

少女正抱着肩听着他这蹩脚的狡辩,见此他只好一脸讪笑的低下了头。

“总之我先给我爸爸打个电话,我爸爸的朋友是校董,说不定有办法把这件事压下来……”

“谢谢你,不过……不需要了。”

当…………当!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恍惚间少女仿佛听见了类似教堂的钟声,由远及进,心跳与钟声合拍,这让她刚掏出的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整个人出神的呆在原地。

“时间……到了呢。”

少年侧过头平静地注视着天,让他侧过头的原因似乎正是这诡异的钟声。

明明刚刚还是正午的太阳,却似乎因为这声音的到来而提前下落,教室里的一切都撒满了只有落日时才能看到的余晖……

少女那精致的脸蛋僵硬着,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泪来……她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更无法理解少年的这句话。

就好像是在解读一本外星文明的书籍那样晦涩难懂……

童娇,名如其人,傲娇的性格令少年头疼,也是他会滞留于此的唯一原因。但难搞的性格下却藏着颗温暖的心,温柔地包容着这世间的一切。

虽然无数次地提醒过自己,但心脏的感受是骗不了人的……自己无可自拔的爱上了她,想在这个年纪守护好她,给她幸福。

爱……多么美好的情感,两情相悦的奇迹,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拥有呢?

你是个不配去爱的人……

他猛地站起,面色苍冷。

“你知道吗,其实我压根就没爱过你。我处心积虑地接近你,保护你,让你爱上我,”少年微微颤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是一声不屑的冷哼,“只是为了完成我的目标罢了。明白吗?你只是我利用的一个普通棋子罢了。现在任务完成了,我要走了,再见。”

抱歉呐,我也不想用这种方式跟你告别。但这是除了洗去你记忆以外,最后保护你一次的唯一办法了。就把我当个渣男吧,这样你会好受很多。原谅我吧,童娇。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慢慢地抱住你,在你额头上轻轻地吻一下,但我无法这么做呢……

你什么都不需要承受,全部交给我来吧。

他不敢回头又实在忍不住,借着话茬想偷看她的反应:“包括今天这一出,这也是因为我懒得演……”

少女的眼泪宛如大潮,瞬间淹没了他。

少年无声地哽咽,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然而脚下的光圈包裹住了他,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

【那么,跃迁开始。】

目的地,美神的宫殿!

脑海中冰冷清冽的声音传来,他一下子慌了神:“等……等一下!我还有话没有讲完!我还……”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少年的眼泪,随着光芒的消失而不知所踪,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自己。

【与心爱之人永别,是什么感觉?】

少年脑海中的声音抛出一个问题,但他并未做出回答。他只是虚弱地坐在华丽的粉色大门前,捧着脸抽泣着。

【您不是自诩“芳心纵火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么?】

【这样的您我还是第一次见。看来您也失手了呢,没有看管好……自己的心。】

少年闭着眼抬起头,虽然面带笑容,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的演技还是如此地精湛呀!哈哈哈哈!诺拉,帮我洗脸。”

【原来如此,好的谎言要先骗过自己的心呢。】

虚无之手唤出水来,从少年脸上流过的同时带走了他的泪痕,带回了他的意气风发。

“闭嘴。”

是啊。自己也失手了呢。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原来的目的,本来的想法都改变了呢,而这还是头一次。

终究是败给了那位特别女孩最真挚的爱恋,败给了青春的禁断之恋。

你可是个坏人啊!哪个坏人会因为儿女情长而停下步伐?

对了!得赶紧想好一会儿该怎么在那家伙面前演!怎么样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

“要变回原来的我了呢……”

他甩甩头,将这一份美好的回忆埋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推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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