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的神明大人啊，请您倾听我们的请求...”
这是...
“拯救世界的心，化为制裁敌人的雷霆，清扫眼前的污泥吧！”
眼睛朦朦胧胧的，想要睁开，却莫名受到一股阻力。
我还是醒着的吗？
“此乃仲裁的天平，魔王！你的罪恶将会由我们审判！”
仿佛感受到了。
黑色的云层，伴随狂风，刺耳的呜咽声在耳边想起。
“和越！”
谁在叫我？
“越君！？”
谁在叫我？！！！
身体渐渐下沉，如入深海。
“你们是不可能打败我的！”
这种熟悉的声音。
“阿和！”
前方，有人在呼唤我。
明明什么也看不清，明明什么也动不了。
但我却能够知道他们的模样，以及面前的魔王。
身子在动，不对，强烈的现实反差让我陡然清醒。
“不可能！为什么你还能够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
“成功了！”
“和越！”“越君！”“阿越！”
明明是一群黑色的影子，为什么心情会跳动得剧烈。
哗！
红色的液体溅落在脸庞。周围是他们没有生息的冰冷身体。
黏稠黏稠，夹杂着...腥味！？
“啊！？”
滴答滴答...
“原来是闹钟的声音啊。”
吓死我了...闹钟的声音...下次去便利店换一个新的吧。
“咦？”
额头上布满汗珠，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镜子前的我，脸色苍白。
“刚才...是做恶梦了。”
刚才的梦...努力地回想梦中的情景，发现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还是算了吧。”
梦什么的，以前会有，现在的话。
“基本上什么都不会有了。”
“我出去了。”
家中的唯一一把钥匙揣在兜里。餐具先用水泡着吧。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做过梦了。
“欢迎下次光临。”
被老师找谈话了。
【明明进入高三了，还是这么无所事事的可不行啊】
话说回来，我可没有无所事事。每本书都在读，每节课都在，作业也都准时交了。我可要把能做到的都做到的。
【嗯嗯，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考虑上大学吗？】
窗帘被办公桌靠墙的老师拉开一丝，清晨的办公室还是昏沉沉的，打着白色冷调灯。
【我们学校的学生考上大学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大学...
我所在的公立高中，偏差值在省里面是倒数的。啊，连40都没到，基本上只能有做社畜的路子吧。
【私立大学的申请还是比较困难的，但是公立的话，未尝不可试试。】
拜托老师，如果能够有机会去，谁不想拼一下。总比天天穿着黑沉沉的衣服挤进黑压压的电车中，还要像老师您这般嘬着苦苦的茶叶，然后戴上厚厚的眼镜，叹一声“人生不过如此”，这番情景要好得多。
【老师，我会考虑考虑的。】
虽然高中的偏差值很低，但是幸运的是，我两年的学习生活没有受到什么干扰。
【还是要努力的。】
又一次对着泛黄的相框感慨。那是学校最优秀的一届学生。有位同学去了东大，一己之力拉升了那一年的高中偏差值评比结果。
【知道了，老师。】
【把你旁边的同学叫来吧。】
【是。】
轻轻合上门，隔壁的楼层是不良们上演的熟悉剧情。
【大学啊...】
从购物袋中拿出一本轻小说，是勇者拯救世界的故事。
“明明老套，却还是很喜欢。”
不远处是地方上较为有名的辅导班。据说有来自早大、京大的老师在里面任教，学费高昂得让人害怕，但是名额却是在很激烈地抢夺。
“说起来，这本小说也快要完结了。”
已经出了20卷了，秘境冒险、学院生活、甚至政治博弈，水的、干的内容都已经差不多了。
“勇者还真是让人向往。”
嘟嘟~~
“不过，还是把握现在比较好。”
有惊无险地避开擦边而过的大卡车。自从智能手机普及后，交通事故多了很多。车也多了很多。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去异世界的。”
即便去了，也未必可以当上勇者。
“可是...”
夜幕之下，城堡露台，沐浴月光下的公主，和卸下盔甲换上礼服的勇者。依旧是动人的童话。
【以身作剑，誓言守护，此时此刻，破除灾厄！】
魔王重生，卷土重来。勇者尽力地挥下最后一剑，换来大陆的和平。
“结束了，又好像没有。”
页末的结语是作者透露出要开续作的想法。
【勇者公主还没有在一起，留下这种遗憾怎么可以？】
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个小说名字在...找到了。”
书架上除了辅导书，就剩下轻小说漫画放在上面。
如果有钱，就可以购手办了。不过每月的打工钱让我不在多想这个如果。想想就可以了吧。
原来在大声呼喊“恶魔之力”，“不可视之线”的人也都在考虑以后的事情。
除了我...
家里静悄悄的。
“果然，还是不想长大。”
每一次成长的节点总是伴随各种痛苦。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品味过快乐的味道。哦...那是国一的时候，某次成绩进入班级前三。然后...就是天天躺在床上，或爬在桌上想着勇者和魔王。
“啊呼~如果真的有这种世界就好了。”
想那么一次，当上勇者，拿起那把至今无人拿起的剑，和会在历史留名的魔法师、战士、贤者相识，在未来的某个镇上，一首流浪诗歌讲述我们的传奇。
“中二病没毕业的自己还真是可怕。”
写满各种设定的笔记本堆满了一箱又一箱，俗套模板的勇者故事翻了一遍又一遍。除了打工和上学，也就是小说的故事可以填充剩下的时间。
“这是我见过的第21本设定和故事套路一样的系列了。”
小说封面有点掉色，里面的书页也有点松动了。小心翼翼地翻动，因为这是我的宝物啊。
“可惜销量太低被砍了。”
“不过作为厕纸我可舍不得。”
【但是，也不得不舍弃很多东西吧。】
能够被缝隙中的阳光勉强照到的办公桌前，费力地眯着眼睛看向我。
【意向还需要考虑。】
嘬一口不知道泡了多少次的茶叶，这似乎是那届学长学姐送的礼物。
【对自己的未来一定要看重。】
【搞错一步可都没有重开的机会。】
老师是一位好老师。可是...
“我还是不喜欢听...啊！欢迎下次光临。”
“和越，心不在焉的工作可是要扣工资的。”
“啊，老板！”
“怎么了吗？”
叔叔坐在门口的台阶，我坐在旁边。
街边亮起的路灯，可以望见的地方没有什么人影。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我已经高三了。”
吧嗒。
是打火机的声音。
“我知道。”
一圈圈的细烟从嘴中吐出，他又在偷偷地抽了。
“没考虑好以后的事情吗？”
“...”
“那也很正常，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变得怎么样，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选择会使得将来有什么变化。”
“就像叔叔现在只能背着姐姐偷偷地抽要。”
“吭哈..怎么说话呢？！小心我扣你工资。”
仿佛感应到什么，面前的男人迅速张望周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烟灰缸，飞快地熄灭然后再次坐到台阶上。
“还有我也很年轻，还没到40。”
嗅嗅...没了烟味。
“...”
还剩下十多分钟就下班了，没有顾客还是很轻松的。
“这里有很多来自你们学校的学生兼职过。”
检查商品，整理商品，又核对收银机下纸币的数目。
“有女生，有男生，戴眼镜的和不带眼镜的，想上大学的和迫不及待工作的。”
“其中不乏有自己目标的，也有没有什么考虑的。”
“很多人也像刚才的你一样，坐在台阶，数着时针，一眨不眨地盯着啥都没有天空。”
“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建议的。除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房贷和车贷，以及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座小镇也没走出去过多少人，也没进来过多少人。”
“所以，下次工作摸鱼可是要扣工资的，喏。”
一瓶果汁，和今日结算的工资。
“老板大气。”
“封口费啦。”
嘟。
老板回家了。
“不过刚才说的话也没听进去。”
只想存着钱，榨出一部分买菜和新出的小说漫画。
虽然高中的偏差值不高，但是氛围还是很开明的。只要有兼职证明和班主任签字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打工。
“但，还是不够啊。”
银行卡在我手里反复摩梭。
“上大学的费用还是不够啊。”
社畜，路过满是霓虹灯的夜市，在巷子里的一角，又或是半夜没睡意在空旷的马路上，望向公交车站，到处都是。
“那样的大人也会是我吗？”
从出去有了自由的一刻起，我就在尝试做些什么。
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是痛苦的。
“能够不停歇工作的只有贩卖机了。”
上面似乎有被人踢过的痕迹，看来它也很不容易啊。
“不想长大。”
在只有台灯亮着的书桌前。
因为这样就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
“也差不多改从中二毕业了吧。”
床上的我又一次没了困意。
“幻想啥的，也就是幻想吧。”
高耸入云的山脉，翱翔天际的巨龙，以及在后世被人歌颂的英雄们。
在途径沙漠、深海、冰川、冥地的长路中...
各样的众神端坐神位，回馈他们的期待，给予庇护。
不屈的意志让你们直面死亡而向生，
坚韧的心神让你们面对诱惑而拒绝。
精灵们在振动翅膀于天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感受到他们正义的心，献上祝福。
健康的身体可以保佑你们远离疾病，
自然的偏爱可以帮助你们逃脱灾害。
教堂内的百姓，为同邪恶斗争的他们，朗诵诗歌。
斗争黑暗的勇者啊，祝你们平安归来。
守护和平的勇者啊，愿你们幸福一生。
...
老套的故事，老套的角色，老套的魔王，老套的勇者。
所有的坚持，唯独无法放下。
“你的想法...”
“我考虑好了。”
“走出去意味着现有的一切都会陌生。”
“但是不走出去，熟悉的一切也无法留住。”
我还是放弃不了。
“...”
老师的眼睛眯得更加厉害，透过镜片看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钱都够吧。”
“如果申请贷款的话。”
“...那也还是不够的。”
抽屉里，是一份校内的兼职申请。
“现在累不累。”
“我觉得...还有签字的力气。”
今天的天气很好。窗帘被钻进纱窗的风逗得来回跳动。
以后的我会不会也是这么少的头发。
“总感觉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非常抱歉。”
“有时候，坚持意味着放弃更多。”
透明茶杯的叶子还是那些叶子。
“但是，正因为有了坚持才不会想放弃什么。”
“即便很可笑。”
“坚持名利就很高大吗？”
办公室没有其他老师，天色渐暗。相框被换新的了，只有那张照片还是脏脏的。
“她的梦想也很小啊。”
考上东大的学姐，一直在老师们的口中相传，离我遥不可及。
“个人的特性很大程度影响自己的未来，而不是...”
“改变别人的未来。”
书架上的书放入纸箱，桌上就剩下工整的录取通知书，卫生间的污泽也已经处理干净。
“你好...没错...放在那里就可以了....嗯嗯，好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嘟嘟。
卡车司机每天都很辛苦啊。
“第1卷续作到手！”
真期待啊，这本书里面的故事又会是...
“诶？！”
怎么回事？
行人走路的速度变得飞快，楼房如同强风吹过的沙堆在消失，我的身体不断变小。
“呀呀！？”
诶？！
“噗噗~”
这里是...
我躺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他正关切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太好了，是个健康的男孩子。”
说话的人是一位老妇人。
“谢谢医生了。”
陌生的男子似乎在低头表示感谢。
“没事，毕竟已经从事这行很多年了。”
老妇人摆摆手，疲惫的神色还是没有掩盖住。
“之后她按照纸上的说明及时调养，好好承担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明白！”
老妇人离开了。
他们在说什么我没有明白，不过可以明确的是。
这里不是我所在的世界了。
那么...我究竟搞错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