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只有血液滴落的声音在压抑的沉静中响着,像是敲打着我的内心。
为什么?
“你来了。”
一阵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我呆呆地看着座位上的林苡月。
林苡月笑了笑,指着正在冒着鲜血的左臂,说:“好看吧。”
“为什么?”我呆呆地地看着她,声音颤抖着问。
“为什么?你都把我抛下了,还问什么为什么呢?”
林苡月挑了挑手臂上的鲜血,落到白皙的脸上,给绝美的脸添上了一抹疯狂的色彩。
我看着她手臂上的一道刀痕,血液顺着手臂染红了白色的校服。
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才过一会吗?
“我……先不管这些了,赶紧一起去医务室,快,之后的一会再解释。”
我抓上了她另一只手臂,却被她冷笑着甩开。
“现在又来关心我了,刚刚为什么就直接走了呢?”
这,要是不走等着被你砍吗?
这肯定不能直接说,要委婉。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体验活着的美好。”
“活着的美好?”
林苡月冷笑着,嘲弄地说:“那太远了,还不如眼前看到的美好,一起在这把小刀之下,走到生命的尽头。”
我看着还在不断流出血液的手臂,焦急地说:“先不说这些,先去校医室。”
“校医室?”她嘲弄地看着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从小就没去过医院,毕竟我父母都是医……”
她嘲弄的表情僵了僵,声音顿住了,咬了咬嘴唇。
她不在意般摇了摇头,继续说:“这点伤用不着去医务室,这我比你有经验多了。”
我复杂地看着她,她的过去都这么凄惨了,而和我一起后还要受到这种伤痛。
“但也不能不去呀,流了这么多血……”
林苡月摇着头,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指着长椅,说:“你看,多美呀。”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到长椅上三个血淋淋的字:陌瀚玥。
我看着她长椅上的名字,还是鲜红的血液歪歪扭扭的,像是厉鬼的诅咒。
我背后传来一阵冷意,之前在她地毯下看到的的疙瘩的记忆又袭来。
“你为什么要来呀,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再过来,让我默默地死去不好吗?毕竟,我活着就是一种罪恶,你的生命还差点因为我这个一文不值的人搭上。”
我呆呆地看着还在向周围扩散的血红的名字,听到“默默地死去”,身体猛地一颤,看向她的伤口。
“你不是说不用去校医室吗?怎么又说到死了?”
我又拉上她没受伤的手臂,往小路那边拉去。
这次她没推开我,头顺着我的力依附在我的肩上。
“是不用去校医室,这个伤口可不致命。”
她淡淡地笑了笑,用很自然平常的语气说:“这里是静脉,而且血流速度慢,可以自我愈合,我说的死是等这个伤口愈合,再划破另外一处皮肤,慢慢等待着血液流完。”
“你看。”她把手臂的下面展示给我看,露出密密麻麻的伤口,一如她房间地毯底下密密的刻痕。
我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感觉着与林苡月倚在我肩上头的摩擦,我又往前走了半步
“别人在手臂上刻刀痕是为了发泄,有谁能像我一样只是为了慢慢地死亡呢?”
她凄切地笑了笑,把手臂重新垂下,把头埋在我的胸膛中。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享受的声音,像是品尝了一份美味的甜品,像猫一样把头顶了顶我的下巴。
“别……”我感觉有些无力,不知道要怎么劝说她。
看到长椅上的血字和手臂上密密的刻痕,我就感觉事情的不对劲,已经超过我的能力范围。
林苡月在我胸前蹭着,舒服地说:“好幸福呀,好想一直这么下去呀。”
她说后半句时享受的声音变得颤抖,像是强忍着抽噎。
“可是……”她从我胸前离开,推了推我的手臂,说:“你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的力气有些柔弱,从她决然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用尽了力气,但力气的虚弱却让这个动作有撒娇的感觉。
她复杂地看着我,说:“让我慢慢离开就好了,再拖下去我怕舍不得。”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把头往旁边一偏,说:“就当……我们没见面,那天山上你也没看见我,忘掉这份记忆好吗?”
这怎么可能忘记?
我看着她,手向她伸去,又僵在空中,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凄切地笑着,夹着抽噎,有些轻快的语调像阴雨中的鸟,外表的灵活好动难掩空气的低沉潮湿。
“我们是怎么变成情侣的?情侣,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词呀,谁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想象到未来有一份陪伴呢?”
她看向我,白皙的脸上凄凉中多了份幸福,她因泪光晶莹的眼睛像是闪着喜悦的光,一双灵眸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是我先喜欢的你吧,然后一直追求,然后让你也喜欢上了我。”
“不对……”她的目光变得暗淡,本来就软弱的声音显得更加低落,像是一株伏倒的小黄花。
“可能只是我的幻想,你可能一次都没有喜欢过我,毕竟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被喜欢?”
“不过,我喜欢你就好了,要是你不喜欢我,那我就强迫你喜欢我。”
她狡黠地笑了笑,脸上正缓缓流下的一滴泪因脸部的褶皱向周围扩散,化为一朵泪花,顺着从树荫滑落的阳光,映衬着倾城的脸。
“话说,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呢?感觉不知不觉中就不能没有你了,我就像溺水的人,拼命地抓住救命的绳子一样抓住了你。明明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才不到两个月。”
她说着,手臂突然颤动了一下,她厌恶地看了看手臂的伤口,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掏出美工刀。
她看了我一眼,又把美工刀放进口袋,把受伤的手臂摔下,拖扯着身体向下倾了倾,刚刚止住的伤口又开始缓慢地流血。
美工刀刀锋陪着鲜红的血液,有种屠刀的感觉,却没有让我感到害怕,反而让我感到不可遏制的心疼。
可能是因为刀锋的对象不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