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等你走后再动刀吧，反正也不急，迟早都要死的。”
她凄切地看着我，继续说：“最后还是不要说这些吧，你该走了……。”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我，声音颤抖着仿佛随时要哭出来。
她又推了推我，还是一样无力，没受伤的手臂像是海绵一样顺着不多的力垂到我身上。
“算了，就再陪我一会吧，让我走前开心一会吧，我真的舍不得……”
她说完，松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什么期待已久的礼物一样，放松地弯起睫毛，幸福地笑了笑。
她刚刚软弱的手臂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把我拉到她身边。
“就再待一会就好了，嗯，就一会。”
她把头靠着我的肩膀，鼻子贴着我的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湿热的气流冲击着我的皮肤，混着鼻尖贴着皮肤带来的软软的触觉传到我的脑中。
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
“我……”
“你先别说。”林苡月打断我，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嘴前摇了摇，但因为力气不够手指显得有些低垂，像病弱的杨柳。
“先等我说完，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幸福的画面。”
她依着我的肩膀，轻轻地眯着眼，长长的睫毛放松地舒张着，有种猫在阳光下小憩的感觉。
“我想到我们挽着手，一起在街上散着步，我们的女儿在后面一跳一跳地跟着我们，时不时有欢笑声传出。”
她的脸有些红晕，嘴角勾出一抹幸福的浅笑。
“我们之后的工作很轻松，每天都陪在女儿身边，那时，你可不要学什么赌博，不对，你才不是那种人，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喜欢你，这么爱你，想把你的一切都占为己有。”
我忍着告诉她我不可能会离开的想法，听着她讲话。
她说的那副画面暗示，不对，几乎明示了她小时候的绝望。
看着她虚弱又洋溢着幸福的脸，听着她说着话，像是要把所有的美好全部诉说。
怎么这么像在死前回忆美好？
明明她都说了伤口不致命，要一直划破，等待着血液流光才会死。
有我在，怎么可能会让她这样？
“对了，说到爱你，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呢？都怪刚刚烦人的伤口，打断了我的思绪，太久没经历这种突然增加的疼痛了，都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了。”
她不满地看了看手臂的伤口，又把头埋在我的胸口，说：“还记得我们在山上见面的场景吗？为什么我会在那时喜欢上你呢？把你当做唯一的动力，像是抓住了生命唯一的光。”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实在是太黑暗了吧，由学习构造的虚假的光明一被破坏，就除了死亡再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我跟你说了我姑姑的事吗？好像你一直问我，我却没回答。”
她的头从我的胸口露出，为难地看着我，咬着干涸嘴唇，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我。
“所以你姑姑的事到底是什么？”
看出她的犹豫，我继续说：“按你的话说，反正都最后了，告诉我也没关系。”
有我在，她今天不可能死，再加上她的虚落，不可能杀死我，我再怎么弱也不能被这样的她杀死吧？
所以现在一定要问出她不告诉我的事，为了之后治愈她。
想到之后，我就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这才多久呀？就又到了现在威胁生命的地步。
听到我的话，她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把头重新埋在我的胸前，蹭了蹭，柔顺的长发摩擦着我的脸，传来一阵清香。
“我不告诉你姑姑的事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对我产生什么同情的情绪，我不想被你可怜。”
她声音低低的，不知是因为虚落还是情绪低落。
“之前让你看我的部分日记，是因为我觉得那天我们就要一起死亡，而且即使是要死亡我也只能给你看部分日记，我不想让我们的爱情只是因为你对我的同情。”
我听着，回忆着之前，我们的关系好像真的是以对她的同情为基础的。
还有就是她视我如命，让我不得不和她一起，产生了治愈她的责任感。
那如果她不再是病娇，不把我当成生命的全部，那这份关系还会继续吗？
不管了，现在连生命都保证不了还想这么远的事。
“那我就告诉你我姑姑的事吧。”
她的声音颤抖着，有着说不出的凄切。
“既然已经到了最后，那你可不可怜我已经不重要
“初中开始我和姑姑一起住，我姑姑工作也忙，把原来从我妈那里要来的房子给了我，只是周末时回来看我，带我出去吃吃饭。”
她冷哼一声，嘲弄地说：“吃饭，呵，不过是发挥我的利用价值罢了，把我当做商品一样炫耀，饭后就把我丢在房子里，让我注意安全就冷冷地离开，回到她自己的家。”
“那也好，至少不干扰我的生活，而且以后都不用再被亲人折磨了，我父母也离开了，至于我爸……”
她声音停住了，又僵硬地说：“不说我爸了，这和主题偏离了，也不值得说，反正也没有以后了。”
“我姑姑给我制定了一个奖赏政策，说是鼓励我学习，不过是让我的商品价值更好的体现。”
“她告诉我，钱能让我以后的生活更好，我忘不了她虚伪地摆出一副悲伤，说：‘你小时候太苦了，你的父母……他们真的不是人，你要好好学习，之后才能过上好的生活，我给你制定一份计划，你达到那个目标就能拿到对应的钱，也算是给之后的工作打下一点物质基础。’”
“明明她自己都不算什么人，和我父母是一样的，都是一丘之貉。”
“还不止是吃饭，每次区统考我考第一后就带我去各种饭局，然后到KTV唱歌，我现在想到她介绍我时那恶心的笑容就想吐。”
“然后我就成为那个我姑姑那个圈子的宠儿，每次被问着各种问题，就感觉像被拍卖一样，看着那圈子的男人看我的眼神，就不自觉泛起一阵恶心。”
“这也还好，至少让我看到了一点希望：考好赚钱，之后摆脱这个家庭，摆脱学校，不再默默忍受着一切。”
“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可笑……”
她的身体颤抖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