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过艾莉耶一时半会儿应该是醒不来以后，叶歌便离开了被阴影笼罩的神像背面，回到了外面的起始之地。此刻应该已经是深夜了，抬头望去，那亘古不变的满月便悬挂在半空之中，将月光洒在起始之地中央。余下的阴影如同面纱一般蒙在阴影与死亡之神的脸上，令神殿里额外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正当叶歌考虑着是先去找教官叙叙旧，还是先找骷髅婆婆聊聊天的时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看起来，你似乎和出发前有些不一样了。”
“……拜托下次能不能不要从我背后出现了，这样真的很吓人啊。”叶歌深吸口气，强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回头望去。果不其然，那披着斗篷的骷髅恰好站在初始之地旁的阴影里，那枯瘦而诡异的身影光是看一眼都足以令小孩止啼。
“嗯？我只是很普通地从旁边的楼梯走下来，喊了你一声而已。”骷髅婆婆用手里的拐杖指了指一旁的楼梯，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自己太入神了，可不能怪我没提醒你吧。”
“好吧好吧，那就怪我。”叶歌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刚才你说，我和出发前有哪里不一样了吗？”
反正他本来也是要去找骷髅婆婆的，现在对方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反而还省了他爬楼梯的功夫。不过等到叶歌打开系统面板的时候，他不由得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人性：1000】
按理来说，他在觐见艾尔莉亚之前就已经将身上的人性全部供奉给神像了，而且最后他还是直接死回来的，身上应该是一点人性都不剩了。可不知为何，现在系统恰恰显示他有着一千点人性——难道是艾莉耶分给他的吗？
“说不上来，但应该是不一样了。”骷髅婆婆绕开地上那些蜡烛，主动靠近了叶歌，甚至还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嗯嗯……出去一趟回来，眷恋着你的人居然变多了啊，光是残留在你身上的祝福就不止一份。真是不可小觑啊。”
“呃，先别管这些。我是不是还有可以转化的战斗记忆？”叶歌一下子也没想通自己身上的这些人性是从哪里来的，但总是先用了就对了。
“有啊。不过，只是些很稀薄的战斗记忆，和之前那份没办法比呢。”骷髅婆婆摇了摇头，“算了，这次就不收费了，这点战斗记忆就算转化出来对实战的帮助也不大呢。看来，你的获胜更多是源自于偶然啊，就连你自己都并未完全认可这份记忆。好了，把手伸出来吧。”
“也不完全是偶然吧。”叶歌摇了摇头，朝骷髅婆婆伸出手去，任由对方将骷髅的指节按在自己手腕上。明明骷髅婆婆也没有做什么，但那场惨烈的战斗却依旧浮现在叶歌面前，令他再一次回忆起那位衰老却过分强大的敌人。
“就这样吧。居然是与法师的战斗记忆啊，这类敌人在过去可不算少见，现在却尽然龟缩在那所完全密闭的学院里，和他们的女王一同苟延残喘着。真是可悲啊。”骷髅婆婆阴恻恻地笑起来，声音中极尽讽刺，好似根本就瞧不起那些法师。
“你以前也见过那些法师战斗的样子么？”叶歌不由得问道。
“像你记忆中这位一样伟大的法师，此世再也不会有了。”骷髅婆婆却摇了摇头，“你挑了个好对手，可惜并没有从他身上学到太多。那些呆瓜法师都只会躲在议会卫队或者魔偶的背后，除了挥动魔杖便什么都不会了。不过也是，要让这些凡人去面对怪物，确实有些太勉强他们了。能够对付怪物的，从来都只有另一个怪物啊。”
“你在说什么？”叶歌挠了挠头，没有听懂这句话。
“我在说黑骑士啊。每一个黑骑士都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唯有最残酷的锻炼才能成就一位真正的黑骑士。而他们的教官更是怪物中的怪物……我说的没错吧，格罗尔。”骷髅婆婆说着说着突然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板，转头望向身后大门的方向。
“……许久不见，叶歌。”从阴影中，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影缓缓走来，那铠甲摩擦碰撞的声音是如此熟悉。来人正是曾经黑骑士们的首席教官，格罗尔。
“教官，好久不见。”面对教官时，叶歌就显得恭敬多了，大抵是以前被揍时留下了相当的心理阴影。
“是么，你从卡杜拉回来了啊。”格罗尔习惯性地双手抱胸，微微低头道：“看样子，你应该也有从那些法师身上学到一招半式吧。”
“还没学。我也不知道该找谁教我。”叶歌想起来之前系统提醒自己可以学习新的魔法了，但当时他研究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学，再加上之后还要去觐见卡杜拉的新王，所以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哼哼……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明明刚刚还在和人家温存。”骷髅婆婆乐呵呵地笑起来，“说起来，我也很惊讶啊。一觉睡醒之后，起始之地居然易主了，换了另一个丫头过来。她身上有着比艾尔莉亚更加纯粹的死亡恩赐，却又长着和艾尔莉亚一模一样的脸。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好了，这些事情和我们无关，也没必要在这里讨论。”格罗尔却主动打断了这个话题，看着叶歌道：“待会儿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来外面一趟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成长了多少。”
“……又来？”叶歌下意识就想拒绝。
“放心吧，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只是正常的切磋而已，我会适当给你放水的。”格罗尔却好似知道叶歌在想什么，提前一步说道：“我对你在卡杜拉的经历很感兴趣，但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教官便转头回到了阴影里，拖着那身沉重的铠甲消失在大门后。
“呵，他还是那样，一点都不懂得变通。”骷髅婆婆也不恼，拄着拐杖朝不远处的神像望去，“不过，这也是吾主的指引吧。去到王城后，再替我向那些老朋友打个招呼吧。”
“我吗？”叶歌指了指自己，有些不解地问道。他刚才好像也没说自己要去罗塞尔吧？
“本来，你应该更早去到罗塞尔的。最初的指引便是要将你引向罗塞尔，让你能够更好地成长起来。可惜，你忤逆了吾主的意愿，主动选择了一条更加艰难，也未必正确的道路。”骷髅婆婆似乎有些感慨，低声道：“但谁又能断言，吾主便是绝对正确的呢，就连那位自诩的命运之神也从未真正掌握住自己的命运啊。”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叶歌挠了挠头，不在意地说道。说实话，就算现在再让他选一次，估计他还是会前往卡杜拉吧。如果不去那里，自己又怎么能遇到艾莉耶呢。
世间的一切巧合从作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便已然注定了结果。所谓的凡人啊，光是活着便要拼尽全力了，又何谈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去吧，不用在意神殿里的事情。如果她醒了，我会告诉你的。希望，这次你不会再后悔自己的选择。”骷髅婆婆拄着拐杖走向一旁的阶梯，头也不回地说道：“愿吾主永远注视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