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娜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她的父亲奥伦爵士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顽固,母亲杰西卡总是表现得很贤惠,大哥胡塞尔是一个隔三差五就带女人回家的花花公子,弟弟汉姆是一个学痴,整日沉迷于各种奇奇怪怪的书籍。
路上,莫雷娜告诉乔恩以后可能要改口称她为母亲,而非直呼其名了。乔恩点了点头,同时又问出了一个令莫雷娜难以回答的问题:“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们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莫雷娜不知道该怎么骗乔恩,编出了这个拙劣的理由。
五岁的乔恩虽然爱哭,但却有远超一般孩子的机灵,他知道莫雷娜并不是自己的母亲,但奈何五年来除了莫雷娜和十字大街的卡罗尔夫妇以外,他并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莫雷娜的老家卡斯特郡是一个宁静纯朴的地方,和日新月异的王都不同,这里的人们过着循规蹈矩的务农生活,他们自古以来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奥伦西亚家是这一代小有名气的乡绅,他的父亲奥伦爵士曾经颇立军功,于是在先帝手上获封了这块不大不小的封地。父亲奥伦爵士这一辈子都试图融入贵族阶级的生活,可始终没能如愿,当地的其他世族们对于奥伦西亚家族一致排斥,从不将其视作领主阶级。套用某个权贵的话来说“只是个土地主而已!”这样的侮辱莫雷娜自小到大就听的够多了。
甚至于有一段时间,他们全家人包括母亲在内都试图劝解奥伦爵士放弃所谓的上流梦,将家里的田地重新分配给镇上的佃农,稍稍收取一点租金让他们去种,安安稳稳全家人也足够衣食无忧,可父亲就是不同意,他说“他已经受够了被人当做农夫的日子。”
马车行驶在乡间下路上,一排排风车迎风旋转,抽动起水车,将小溪的流水灌溉至农田。这种传统的设备现在在大城市已经不多见了,他们相继换上了兰斯迪克帝国的蒸汽机,比起水车效率更高。
莫雷娜凝重的心情自回到家乡后便稍许放松了下来,车夫将她放在了小镇外围,她便带着乔恩走村路步行回家。
正值收获棉花的季节,农民们忙碌在田野里,此番场景再一次勾起了莫雷娜的童年回忆。那时候她总是会和一群农民的孩子混在一起,共同嬉戏打闹。
“你是莫雷娜!?”莫雷娜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不得不感叹即使离开家乡四年多依然还有人能够记得她。
跑过来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皮肤黝黑的农家女孩,莫雷娜一时茫然,直到对方开口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崔西啊!”
“好久不见,崔西!”莫雷娜全然不顾崔西身上的泥土上前抱住了她。
“五年了,你去哪儿了!?”崔西的语气似乎略有责怪的意味,莫雷娜自知自己当年做出了一个对不起所有人的决定,但她并不后悔,如果再选一次她还会这样做。“很抱歉,当年……”
“得了。”崔西打断了莫雷娜的回忆,“这个小孩是?”
“啊,他是……我的孩子。”
“真的!?”
崔西张大了嘴巴,脑子里正在一顿添油加醋的脑补。“天啊!我终于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镇子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莫雷娜一脸尴尬,但又只能任凭她瞎想。乔恩怕生,一直躲在莫雷娜的身后,对于他来说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多陌生人,难免会有些害羞。
却说关于回家一事,莫雷娜在几天前就给家里寄了一封信,并且说明了一切。她能够想象到他的老父亲看了信之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也准备好了见到父亲时如何面对他的怒火。
果然,除去已经分家的大哥胡塞尔,汉姆和母亲已经在门口迎接了,唯独不见了他的父亲。
母亲看到孩子后早已经止不住泪水,一把将莫雷娜拥入怀中,嘴里念叨着:“可总算回来了,回来就好……”
汉姆抱过了乔恩,朝屋内点了点头,莫雷娜明白弟弟的意思,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院子里,老爵士神情严肃地坐在木椅上,见到五年未见的孩子之后没有太多的神情表露,而是推出了一张椅子,示意莫雷娜坐下。莫雷娜有些恍惚,因为他印象里那个健壮的老爵士如今却不复她记忆中的模样,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太多的痕迹。
“你回来是什么意思?”老爵士开口问道,他的语气冷冷的,就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莫雷娜已经在信中写明了理由,他相信父亲全看了,之所以还问出这种问题无非是想让自己主动认个错。莫雷娜很清楚,他这个父亲虽然严厉,但事实上是最纵容她的,否则当年也不会放任她出走,以他的手段自己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我……”莫雷娜和父亲一样的倔脾气,“我在书信里跟你讲了啊。”
“胡闹!”老爵士一拍桌子,大发雷霆道:“这孩子是谁的?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我以后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双方谁也不肯退一步,莫雷娜依旧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孙子?”
“胡闹!”老爵士没忍住火气 一巴掌打在了莫雷娜脸上。“我怎么会生出一个你这样的女儿!”他着实被气得不清,打过莫雷娜之后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喂老头子……你肺不好,千万别生气。”莫雷娜连忙般走上前去拍了拍老爵士的后背。后者平缓了些许,语气一转道:“以后你就留在我们身边吧。”
还没等莫雷娜答应,老爵士说道,“你弟弟马上要去王国书士学院进修了,哦对了,还有你哥。”
“哥哥他?”
“你哥马上结婚了。”
“终于结婚了吗……和谁?”莫雷娜问道。
“玛卡瑞纳家的三女,婚礼日期就在明年三月。”一边说着,老爵士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还有啊……我想帮你找个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