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诺面前的男子迪诺·亚克特,有着金色的头发和碧绿的眼睛。
戴着半框眼镜,脸部的轮廓分明,面容俊朗。
目光好似带有针刺般的压迫力。
黎诺不敢和他对视。
“黎诺是吧,告诉我,那个叫雷纳多的男人,打算对你做什么。”
(做什么…)
黎诺僵硬地摇摇头。
“不,那个我,他好像说要带我走…”
“去哪里。”
“不、不知道。”
迪诺伸出小拇指扶了扶眼镜架。
“他为什么要带你走。”
“…额那个,他说我…不属于这里什么的…”
“是吗,我换个要求,把那个男人说过的话,只要是你记得的全部告诉我。”
黎诺照迪诺说的做了。
但是因为时间已经不知过去多久,黎诺不能断言记忆的内容没有出现偏差。
而且,当时黎诺持续处在精神紧张的状态,或许还有些东西是压根就没有听见的。
迪诺面无表情地听完黎诺的陈述。
“算是有点价值的情报,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是。”
“我的部队在到达和正式展开作战前的那段时间,你是怎么撑过去的——你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我、我…不是很明白,只是有一个很模糊,会放光的东西保护了我,除此之外的我也…”
黎诺说着,注意到迪诺似乎眯起了眼睛,直勾勾地注视自己。
内心马上感受到无比的煎熬。
“现在能召唤出那个东西吗。”
“…不行,应该…”
黎诺的声音越来越轻。
迪诺停顿片刻,说道。
“那个叫雷纳多的危险分子,拥有堪称【不死】的再生能力,是境外某个构成尚不明确的恐怖组织一员,而且很少出没在明面上。这次抓捕他的行动,我们伤亡的士兵有22人。”
“…”
“我期待你今后带来的价值足以弥补这22人的损失。”
说完这句话,迪诺离开了黎诺床边,走到坐在房间边缘做着记录的娜婕莉雅跟前。
“看样子是不能再问出什么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我现在必须要出发去军总司。”
“遵命,迪诺大人,请慢走。”
门关上了,接着便响起急促的下楼梯的脚步声。
黎诺一边庆幸迪诺的离去,一边又茫然无措地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脑子里一片混乱。
娜婕莉雅走近过来。
“黎诺,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会在职权范围内给你答复。”
黎诺嘴唇动了动,然后胆怯地询问。
“…请问这是哪里?”
“玛蒂娅,这是这座城市的名字。我们所在的这栋房屋是迪诺大人在玛蒂娅的宅邸。”
“玛…蒂…娅。”
黎诺重复这个名字,又问道。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面对把自己从恶徒手中救出来的人,至少要先表示谢意吧,还是说乡下人都一个样。”
“诶…?对、对不起…谢谢你们救了我,那个…娜婕莉雅大人…”
“你还算是明事理的孩子,黎诺。”
娜婕莉雅犹豫了一瞬,用平淡的语气开口说。
“你现在除了这里,已经没有能去的地方了,黎诺,你被迪诺大人买了下来。”
听到出乎意料的事情,黎诺忍不住睁大眼睛望向娜婕莉雅。
娜婕莉雅没有避开黎诺的视线,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补充道。
“这件事毋庸置疑是经过你父母同意的,我们自然也支付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补偿金。”
“……这样啊,我哥哥…有说什么吗?”
“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从睡梦里醒来,毕竟被雷纳多动过手脚,做成把你吸入魔兽环境的媒介,但是雷纳多已经逃跑的现在,就算放着不管,你的哥哥过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你不需要担心。”
“……哦…谢谢告诉我这些…”
被当做商品一样卖给别人什么的。
黎诺虽然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心里依旧会产生巨大的落差。
尽管如此,黎诺心底却并没有十分难过,对未来的迷茫反而占了更大的比重。
连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这份纠结反映在黎诺的表情上。
在一旁看着的娜婕莉雅不免有些在意。
“我本以为你会有更大的反应,也许真如迪诺大人期待的那样。”
“…期待是指…什么样的期待…?”
娜婕莉雅的表情好像没那么严肃了。
“迪诺大人判断你具有不可预测的特殊性,所以不会把和你有关的事情汇报上去,当然,我们自然也不可能随意放任你离开。”
“黎诺,你最好要心里有个数,像你这样疑似稀有神通力的持有者不论在哪个国家,都会被作为重要的资源,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以后必须为神圣龙国效力。”
“一旦你动了逃离的念头,迪诺大人就会派人把你秘密处死,你听明白了吗?”
娜婕莉雅的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
清晰到让黎诺完全清醒过来。
此刻,黎诺大概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受制于人。
“…明白。”
她对娜婕莉雅给出答复后,忽然听见左边窗外飞过的鸟鸣,转头向窗外看去。
——————
几只并排的鸟儿从迪诺·亚克特的宅邸旁经过。
这是一种神圣龙国以北才有的鸟类。
由于头顶会有特殊的红色羽冠,给人一种怒发冲冠的感觉,因此被称作怒鬃鸦。
几只怒鬃鸦飞越玛蒂娅市的驻军基地,朝城市新市街的方向飞去。
神圣龙国的部分城市内部会按照新市街和旧市街来划分区域。
这些城市多是神圣龙国在过去的战争里占领的他国城市,或是独立城镇。
玛蒂娅市是这之中最特别的,因为是从遗迹改建而成的。
新市街这天恰好有人在摆擂台,参加者和围观者使得附近变得相当喧闹。
这种临时摆的擂台,多半是哪个商贩入手了稀有的物件,为了夺人眼球而搞的民间活动。
类似的活动和氛围与新市街鱼龙混杂的环境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商贩则趁机收取登台费。
自由佣兵或者民间人士都有可能参加。
不用多说,擂台规则是无限制的。
有时候做的过火了,也可能闹出人命来。
“噗咕——”
简易的擂台场地上隐约可以看见血迹,还有被打掉的牙齿,衣服的碎片。
打着赤膊的臃肿男子正在被另一个体格稍小却更加壮实的背心男暴打。
就在刚才,赤膊男又挨了一记勾拳,直接命中下巴。
很明显,背心男是个练家子。
赤膊男的脸都快被打歪了。
台下的围观者们拍手叫好。
台后的商人一脸愉快地开始数起了钱。
扑通。
赤膊男瘫倒在地上,神志不清的脑袋脱离控制似的,不断左右滚动。
背心男高举拳头,享受台下的欢呼。
“借过——借过一下!”
青年挤入人群,硬生生来到擂台最前面,开始大声呵斥周围的人。
“大伙散了吧!已经造成道路的严重堵塞,造成无关的平民人士受伤了!台上的背心男!还有后头那个秃瓢商贩!都适可而止吧!”
“说谁是秃瓢啊!哪个臭小鬼!”
被戳了痛处的商贩从擂台后面窜了出来。
见到青年的脸,本来就不爽的心情变得更加不耐烦。
“怎么老是你啊!协会的走狗!我好好在这里搞个活动赚点小钱,有违反哪条法律吗?上次就是你坏了我的好事,神龙在上,你小子会被神龙降下惩罚的!”
“我不是走狗,我有迪普塔里特这个名字,秃瓢你听好了,你这种试图将暴力正常化的狡辩我们协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问题是你们已经造成了无关人士的受伤,我们认为必须要介入才行!”
“那你得问问观众答不答应了!”
青年迪普塔里特回头,发现不少刚才还在看戏的人们被自己的闯入扫了兴致,没给他好脸色看。
擂台上的背心男也开始挑衅起了迪普塔里特。
“嘿嘿嘿,讲的那么好听,不如用拳头说话怎样?这才是神圣龙国的传统吧,你敢吗?乳臭未乾的小子。”
迪普塔里特白了他一眼。
“就凭你?”
“你他X的是很想被我揍扁啊!”
挑衅不成反而被挑衅的背心男青筋暴起怒吼着。
周围原本慢慢安静下来的围观群众,也跟着起哄。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迪普塔里特跳上了擂台。
秃瓢商贩暗地里笑出了声。
因为迪普塔里特和背心男一比较,身材完全是小了一号。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较量。
背心男开局就利用整个身体笔直冲向青年,同时双手扩展开来;如此,青年能够避开的空间就很小了;之后再依靠力量优势抓住他,把他摔到地上压制,就结束了。
迪普塔里特没有选择向左或是向右躲闪,而是预料到背心男动作一般的快速后退。
“没用的!就算你躲得…?”
突然,背心男感到眼睛不适。
不适转瞬间就变成了刺痛。
“得呃呃啊——”
暂时失明的背心男在一片漆黑里丢失了平衡。
迪普塔里特坏笑着轻松地闪到背心男右面,用拳脚接连攻击他的右腘窝、右下肋、脑右侧。
背心男连叫喊都没能发出,便不省人事了。
出人意料的结果让擂台下方一时间鸦雀无声。
“怎、怎么做到的?”
迪普塔里特秀出了一罐小瓶子。
“是我特制的辣粉,效果很不错吧。”
“…”
“这不是耍赖吗——!”
“什么协会的年轻王牌啊!重打重打!”
“喂喂——啊?啊呀——!”
迪普塔里特被人潮淹没了。
场面一时间如同决堤,混乱无比…
不远处一位女子见到此情此景,一手扶额。
“…真受不了,那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