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因为感到疲惫而三秒之内入睡的里昂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而此刻躺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的艾莲娜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随意披散的秀发上，原本单调的色泽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光。
她碧绿的瞳孔中光晕流转，睫毛轻轻颤动。
不知为何，她并不抗拒和里昂居住在一起，即便他态度并不友善。
想起他下午的那一番话，以及从迷茫中挣脱出来的，那种振奋的神情，她不禁心神微颤。
艾莲娜追随老师恩科于世界各地游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这些人给她的印象大多都是僵硬、古板、不知变通的，而对于自己那深不可测的老师，她则懒得花费力气去揣测他的心思。
而里昂不一样，虽然他前后的变化之大有些令人费解，但他眼眸倒映出的深沉和灵动是真切而纯粹的。
她有预感，接下来的旅程，会变得很有趣。
抱着这样的憧憬，艾莲娜沉沉睡去。
——
再次睁开眼时，窗外晨雾弥漫略显朦胧的光透进室内，艾莲娜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里昂站在窗边，望向窗外的风景，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手上的配剑折射出了冰冷的光泽。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他转头看了艾莲娜一眼。艾莲娜看见了顺着他脖颈流下的晶莹汗珠。
似乎是刚刚挥完剑。
“你醒了。换好衣服，吃完早饭，然后我们就去地下城。”
说完，里昂没有多余的动作，将配剑收入剑鞘中，之后便转身出了门。
倚靠着墙壁，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睡衣三无魔女什么的真是太赞了。
——
悬浮在空中，安静地燃烧着的火苗散发出了温和的光线，稍微驱散了前方的黑暗。
这是艾莲娜备用法杖的固有魔法之一：照明。原本是闲来无事练习刻画法阵时随手刻上去的，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发挥了作用。
里昂冷静地环视四周，警惕着可能突然冲出来袭击的兽型魔物。
现在他不仅仅要顾及自身，还要确保艾莲娜的安全。不会说话的魔女就是纯粹的累赘。
啊，对不起，失言了，还可以提供照明。
前方的阴影中有一点银光闪烁了一瞬，提前察觉到的里昂在一瞬间身体紧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接着是一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侧方袭来，里昂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个后撤步，然后调动起全身的肌肉，毫不犹豫地挥剑。
接着便是一抹银光闪过，袭来的巨狼的头漂亮地与躯体分离，在空中抛出一条弧线，接着滚落在粗糙的地面上，溅出了一条血迹。
——果然，在他挥剑的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仿佛化身为能够轻易攫取他人生命的死神，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着的，十分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
艾莲娜眯了眯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剑刃嵌入巨狼脖颈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原本明亮的剑身黯淡了一下，似乎是某种力量的存在形式依附于其上，但马上就消失不见。里昂没有说，她也就懒得去问。
越过石碑，来到第三层的入口。第一次来的时候里昂没有仔细观察，当时被入口处的火光所吸引，踏入第三层也仅仅只是因为好奇。这次借着人形探照灯艾莲娜的光亮，他看清了上次所没有注意到的事物。
那是一块漆黑的石板，被人为地嵌入凹凸不平的岩壁中，上面或许曾经有过灰尘，但如今已经被擦拭掉了。上面刻着艾莲娜看不懂的古老文字，而当里昂的目光略过时，其中的意思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脑子里。
“无知之人的地狱。”
仿佛带着某种嘲讽与戏谑的感**彩，里昂觉得把石板放在这个位置的人一定十分地恶趣味，字里行间充斥着对来访者的挑衅。
他正打算继续往下走，但忽然觉得身后的光芒变得有些黯淡，他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艾莲娜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起初里昂还以为是她被自己所探查不到的魔物给叼走了，但随即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想，因为凭借那玄乎的灵媒，他能感受到自己与艾莲娜平稳的，若有若无的联系。
里昂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回头，身体比目光更先察觉到了面前漂浮在空中、幽暗而又漆黑的火焰的存在。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现在对这种时常发生在身边的异常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为了什么而挥剑？”
那团宛若实质的黑暗的未知存在发出了听不清是男是女是人是鬼的声音，仿佛自带了某种干扰效果，让人根本无法从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你在问谁？”里昂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那团黑炎沉默了许久，最后憋出了两个字
“都是。”
里昂叹了口气，仍旧没有直接未知存在的问题，而是用一种无奈中夹杂着愤懑的语气道：“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来到‘这里’后，就有各种情况强迫着我作出选择，根本不留给人喘口气的机会......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非常高兴吗？还是我苦恼的样子能罕见地勾起你们那无聊的兴趣？”当然，这只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发泄，里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话里的“你们”究竟是什么，存不存在。
“当然是为了取回我的力量，然后杀戮，传播死亡，这是我的使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里昂的声音冷酷而缺乏情感，仿佛是在陈述某种客观事实。
“当然是因为我看不惯这狗屎一般的世界，因为这沉重的气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管这一切的背后究竟存在着什么阴谋，我本来不想这样的，但既然我看不惯，我就一剑把它斩了，这是你们逼我的。”但说出这句话的里昂又带着尖锐的锋芒，一股无形的气势将原本冰冷的气氛冲散，让人不禁想要退避三尺。
没错，我是明白的，只不过我一直不愿意承认，TM的怎么会有这样的鬼事。
我是双重人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