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走在回城的路上，双手抱着身子打了个哆嗦。
虽然现在的太阳被流云所遮蔽，但也不至于让人感到寒冷的地步。主要是他跟刚刚穿着衣服下湖游泳了一样，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
而身边的艾莲娜闹变扭似的和里昂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大概是觉得自己既不能说话，又不能使用魔法，还要被里昂差遣干苦力，最后又落到被欺负的地步的样子很窝囊，所以她一不开心就用水给他淋了一身。
艾莲娜心里大有一种被小觑了的感觉。要不是自己不能说话，不然怎么都要让里昂领教一下为什么自己被称为“炎之魔女”。
如果说刚开始是因为性命所以才毫无保留地对里昂开诚布公，毕竟任何的隐瞒对彼此来说都没有什么好处。那么现在则是纯粹认同了他，所以才展露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如果恩科在这里，看到了自己亲爱的徒弟这副模样，估计会当场傻眼吧。
权当作是饭后散步，两人走得不快，太阳重新从云层后露出脸来，照到里昂身上，他感觉原本冰冷的身躯得到了些许温暖。
进入城中，里昂发现前方有些人影聚集于一处，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活动。他有些好奇，于是加快了步伐，凑了上去。
“神说：众生皆苦，唯心怀最纯粹的信仰方能于涅槃中新生。”
台上一名神父打扮的人双手捧着教典，在众人搭建的简陋高台上传教。
“对了，我一直不知道，教廷所尊奉的是什么神啊？”
里昂压低了声音，向同样凑过来的艾莲娜发问。接着他就看见了递过来的小本本上简单写了几个字。
“唯一神，白神。”
看到这么直白的名字，里昂脑中浮现的就是全身穿着素白，肌肤洁白无瑕，双手于胸前合十的女子形象。接着画面终止，他再也想不起更多的信息。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
他略显苦恼地挠了挠脑袋。
“神是真实存在的吗？”里昂再次发问。
艾莲娜快速落笔。
“据说，七位圣女就是神明亲自选出来的，也传言教会中的高层人员曾经聆听过神的声音。”
有点玄乎。但也正是因为神秘、未知、充满谜团，所以才符合神明的形象。
“教团势力什么时候渗透得这么彻底了？我怎么记得从前塔斯克镇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传教活动。”里昂不知为何，本能对宗教，对神的存在感到反感。
一部分是因为百姓食不果腹，生活本就艰难无比，教廷却宣传极端消极的避世思想，提倡虚无缥缈的来世的幸福。这就导致很多人为了得到教廷的认可而一掷千金，甚至卖掉自己仅有的一点资产捐给教会，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对社会有着极其恶劣的影响。
还有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于内心的，本能的对白神的厌恶。
“据说，教团以此地出现了恶魔，需要神的光芒来净化为理由，部分教廷人员迁来此地，在帝国的协助下在城镇中心建起了教堂。”艾莲娜如是回答。
等等......这不大对啊......
恶魔里昂可以理解，就是魔神亚巴顿的心脏这件事，但经过这次事件后教团核心人员基本都死了，这个消息要传到中央教廷，再派人来处理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况且教廷人员是在郊外被杀的，要怀疑也是怀疑到购买商品的神秘主顾上，怎么也怀疑不到里昂这个编制外人员身上，所以他根本不急。但在他心中产生了些许违和感——为什么帝国会协助教会？皇权和神权自古以来不是相互对立的吗？
“帝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教会合作的？”他又问。
“两年前。”
两年前......
里昂恍然大悟，两年前就是冒险者公会开始在大陆遍地开花的年份，聚集了一群有实力却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他们对腐败的统治阶级和**现状有深刻的认识，因为他们自身就是封建制度的受害者，而冒险者公会的十位创始人又是以自由，开放为理念创办的公会，在当前的社会语境下算是一种彻彻底底的革新。这股庞大的势力威胁到了旧时代传统势力的利益，所以帝国和教会联手抵制也就合情合理了。
而教廷能够那么迅速地发现消息并且截杀商队，估计是在冒险者公会中安插了暗子。
“你老师属于帝国吗？”里昂问了一个与主题无关的问题。
“大魔导师不属于任何势力。”艾莲娜摇了摇头。
“对于魔神亚巴顿，你了解多少？”两人离开传教场所，里昂试探性地问了一个自己在意了很久的问题。
“传说中的十二魔神之一，与白神对立，是象征着绝对邪恶的存在。亚巴顿代表破坏、灭亡、废墟、墓、冥界、死，据说在上古时代曾经降临于世间，给人类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灾难。之后其被勇者所讨伐，关于被讨伐之后发生了什么、亚巴顿以什么样的形式消亡，典籍上没有后续的记载。”
本身就代表死的存在，又怎么会死呢？
里昂现在有点相信白神是真实存在的了，毕竟他不仅见过亚巴顿的心脏，还吃了下去。
不过，为什么我能确信那一定是亚巴顿的心脏呢？
里昂有些怀疑，但是他没有相关的记忆。就如同他莫名其妙的力量来源一般，一切都是谜。
他只有一个模糊的预感，只要深入地下城，自己就能明白一切的真相。
里昂无法沟通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因为两者是一体的，我就是我，如果我还能跟我对话，那就不是双重人格了，那是妄想型人格。
而“我”对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没有任何怀疑，仿佛吃饭喝水一样，“我”拥有这样的力量是理所当然的。
但这种认知却又存在着一个断层，那就是里昂不能确认自己目前的极限究竟在哪里。只有当自己进入临战状态时，才能发挥出那股力量，所以根本没有验证和测试的渠道。
“还有一点，教团的人前两天悄悄进城了，我是在当时天还没亮的时候探索地下城时看见的。刚刚我们见到的神父，应该也是中央来的爪牙之一，但来此的原因不明，传教应该只是表面上用来掩人耳目的，真实目的未知。”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