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的父母在忙完了所有事后,晚上快十一点才赶来接走了苏瑾。
何秋和姜珊珊两人则是在晚餐结束后就下了楼。
时间上没有差很多,却没有和苏瑾的父母碰上。
回想着这一天姜珊珊那反常的举动,何秋是愈发忍不住想要询问她到底打着什么坏主意。
“学长~阿姨做的饭菜可真好吃!明天还能吃到,我可真幸福!”
说罢,姜珊珊还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吃吃吃,我看你,就一小吃货。”
何秋笑骂道。
就在两人即将走到小区单元门口的时候,不远处的天空却有一道烟火绽放开,炫目的金色铺散满整个天空,亦如一朵金色的玫瑰,绵密的火焰旋转的很久才堪堪熄灭。
何秋的目光也是不由得被这朵绚丽的花朵所吸引,站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学长,那个方向好像是广场,要一起去看看吗?”
姜珊珊对此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还是拍了拍何秋的肩膀。
“看看也行。”
老实说,何秋本人对这些东西还是有些感兴趣的,每年过年也都是他在放鞭炮,老人行动起来多少有些迟缓,何秋也担心。
“那还等什么呢?学长学长,快走两步呀!”
姜珊珊牵起何秋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似乎只要是牵着何秋的手,这一刻对她来说就是最开心的时刻。
广场上此刻谈不上人山人海,却也没好哪去,姜珊珊牵着何秋的手,一路上努力的往前走,想要找到一个好一点的观看角度。
何秋则是苦笑着,跟着她往人群深处钻去。
相较于农村,大城市的烟花是那么吸引人,令人着迷。
终于在一处比较不错的看台,姜珊珊停下了脚步。
“学长!这里不错!我们就在这看。”
姜珊珊呼呼的喘着热气,额头的汗水将她的发丝黏在了一块,看起来累的不轻。
“嗯,我们就在这看。”
何秋微微一笑,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
这样的景色,他也是第一次见,他想记录下来。
漫天烟火,一层盖过一层,炸开的灿金色向着四周流淌,照亮着黑夜又在下一秒消失。
录了片刻,何秋望向姜珊珊。
比起漫天的烟花,她的那双眼里映衬着的则是漫天的星辰。
“学长,烟花真漂亮。”
“是啊,就是消散的太快了。”
“可是,至少它足够惊艳了啊,再说了又有什么是永恒存在的呢?”
“你说的对。”
何秋不禁失笑,他总是想着把美好的事物牢牢攥紧在手里,却忘记了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这场烟花持续了足足三个小时才停歇。
落场的时候,空气里都已经弥漫满了烟花独有的火药味。
——
除夕夜当天,何秋没有过多的准备什么,时间刚到中午,就被金雨语的老妈叫了过去。
电话是金雨语的老妈强行要走的。
这次苏瑾倒是没来,除了金雨语一家子,就只有何秋和姜珊珊了。
春晚一年比一年难看,何秋对那些也愈发不感兴趣,最后无聊到五个人倒是打起了扑克,直到过了十二点才各回各家去睡觉。
真要说难忘,那也的确有些,期间何秋几乎倒是一把没赢过,惩罚是以饮料代酒了,不过何秋喝完了几乎半箱饮料,甚至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得糖尿病。
一切过得倒是比何秋预想的要轻松不少。
——
何秋买的两张高铁票是邻座的,姜珊珊早上被何秋强行唤醒后,草草的收拾了一下,随后在上了车后,又紧紧的靠着何秋熟熟睡了过去。
何秋倒是有些兴奋,睡不着,一路上都刷着手机。
终于在历经了整整五小时的车程后,何秋拽着还没睁开睡眼的姜珊珊下了车。
车上的人很多,因为火车停运的缘故,很多人也和何秋一样 只能选择这个尴尬的时间回家。
出站口,何秋一眼就看到了熟人。
那个人正是姜珊珊的母亲,她穿着一整条貂皮大衣,戴着一顶白色绒毛的帽子,双眸紧紧的注视着何秋走来的方向。
何秋不知道她在这等了多久,但是一到站,何秋就能感受到自己已经被锁定了。
姜珊珊即使是走到了自己老妈面前,却依旧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迷迷糊糊的找不到北,险些一头栽倒在地面上。
何秋还是不大敢和姜珊珊的母亲对视,张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们回家了,珊珊。”
姜珊珊的母亲眉头是皱着的,她看待何秋的眼神没什么变化,像是从前一样,从心底讨厌着这个没有背景,普普通通的学生。
和姜珊珊住在一块的这些日子,对何秋来说,过于梦幻了些。
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何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便往家赶。
在出租车上,何秋打了几个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对何秋来说,这倒是常有的事,不管怎么说,回家,总是让人感到激动。
出租车停在了村门口,再往里开是开不进去的,土路尤其对底盘低的车,更是致命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秋只觉得,今年的村子相比过去要冷寂了不少。
越是向着村子里前进,何秋越是感觉事情开始变得不对。
纸钱,白色的纸钱。
何秋很快便见到了只有村子里有人去世的时候才会挥洒遍地的东西。
一丝名为不安的感觉从何秋心底升起。
他摇摇头,这种事,会发生不奇怪,但是自己为什么会往自己身上想。
越是向着村里走去,何秋心里越是沉重。
前两排的房屋门口何秋没有看到任何的有关丧葬的东西。
何秋放缓了步伐,心中存着侥幸。
但是奈何步子放的再缓,总有走到头的时候。
何秋遥遥的望着那往昔熟悉的大门,此刻竟挂满了白色的小花,门口赫然停着一辆黑色的丧葬车。
门口围满了人,何秋认得一些,但是大多数还是生面孔。
门口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少年,视线也开始对着何秋汇聚了过去。
越是如此,何秋愈发觉得步子变得沉重无比。
越是向前走,何秋眉头皱的越紧。
摆在人群中间的,是两口棺材。
何秋看了看灵堂的挂着的两张遗像,舌头像是堵住了喉咙了一般,紧接着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要不是支撑着行李箱,他就要摔倒了。
一时间千万种情绪在何秋的心间肆虐,但是,却又像是没有感触一样。
他不是第一次参加葬礼了。
这一次,上天又和他开了个玩笑。
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何秋重重的跪在了棺前,连着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随后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这次昏厥,何秋足足昏厥了三天,身边有自己的一个舅舅照顾自己,很明显自己醒的不是时候,时间是半夜三点。
何秋想说话,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
咿咿呀呀的声音从喉咙里滑出,却怎么也行成不了一个字。
昏迷前的场景对何秋来说,就像是梦一样,不真实,就像假的一样。
仿佛何秋只要现在回家,那两个就会像往常一样,对着何秋微笑,迎接他的回家。
想到这,何秋的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的开始从眼角滑落。
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泪水模糊着他的视线。
“外甥,你醒了!是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揉着红肿的眼睛的舅舅感受到了何秋的声音,挣扎着驱散睡意,随手点亮了房间里的灯。
何秋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向来印象不错,而且身为何秋的舅舅,他也一直接济着何秋,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了。
如今见到何秋这般模样,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帮不上忙。
何秋的瞳孔在灯光照亮的瞬间猛的收缩,心跳像是漏了半拍,瘫在床上,心脏周围的肌肉猛烈的收缩。
那种感觉,就像是濒临死亡一样。
本就有些瘦弱的何秋脸上更是可以清晰的看到脸颊的两道凹痕,干裂的嘴唇上有着一层不规则的薄膜。
他本想着再挣扎一下,但是突然间,似乎有一根弦断掉了。
挣扎,真的还有意义吗?
————
何秋的故事,此刻,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