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的姑姑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胸口的衣服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小沙漏。
松垮的衣服被她很快绷紧，随后若无其事的看向了何秋，再度露出了一个温婉贤淑的笑容。
“接下来我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要在漏斗漏完之前回答我，知道了吗？”
话音一落，她就将桌面上的漏斗立了起来，里面的金色细沙透过沙漏中间连接管，缓慢的流动着，洒落向漏斗的底部。
“这个问题也算吗？”
何秋已经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了。
“嗯。”
赵泽的姑姑微微颔首，轻声回应。
“好，好吧。”
何秋点头同意，细沙流动并不慢，约摸着也就有个二十几秒沙子就流尽了。
“好，第一个问题，你，很贫穷吗？”
“很穷，还负债着呢。”
何秋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钟欣瑶那他就欠了不少。
“很好，第二个问题，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沙漏被倒置过来，金色细沙流动，此刻却带着一丝丝的压迫感，微风拂过竹林发出一阵沙沙声，沙漏中的细沙仿佛也受到了些许的影响，沙柱也跟着抖动了一下，那让何秋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有过，曾经有过。”
何秋的语气里没有多少波澜，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第三，这个世界上，你是否已经没有亲人了？”
赵泽的姑姑表情开始变得更严肃了几分。
她从何秋入门那一刻起，宽松的白衣之下，手指已经在飞速的为何秋卜卦了。
他的命数非常奇怪，就像是有数层阴云弥漫着，难以看清。
“没了，就剩我一个了。”
这次回答，何秋沉吟了片刻，目光扫过桌面上的茶杯，里面仅有一片茶叶上下浮动，就像是滚动播出的动画一般，很有规律。
“一下，两下……”
何秋默默数着数，视线再度回到了房间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亲切感。
“你有什么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嘛？亲情也好，爱情也罢，或者说金钱地位？”
“没有，我只觉得，活好今天就行，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办法，总能过活。”
何秋摇摇头，他到目光从来都是短浅的，普通的。
他不敢奢求太多的明天，只是，不太悲观。
在脚边，何秋似乎看到了一个烟灰缸，难道，赵泽的姑姑也抽烟吗？
“金雨语，这个姑娘，你又是怎么看待的呢？”
“很漂亮，很努力，很聪明，也很可爱。”
“你就没有一丁点喜欢她吗？”
“喜欢啊，但是，喜欢又能怎样呢？你觉得我有资格喜欢她？”
何秋的目光落在地板上，地面上可以见得到竹林的影子，却见不到赵泽姑姑的影子。
何秋的视线再度与赵泽的姑姑视线相对。
“如果……”
“如果我说这里不是现实，而是我的梦境，你会承认吗？”
何秋先一步将桌面上的沙漏倒置，一字一句的说到。
他从来不是一个能够真正意义上会去相信别人的人。
“不说吗？”
何秋随手拿起茶杯摔在地面，随后捡起一片碎瓷片在胳膊上重重的划了一道。
鲜血沿着何秋的胳膊化作涓涓细流，滴答滴答的滴在地面上。
但是却并没有任何疼痛感传来。
女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震惊，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说不好，或者是金雨语腹部的伤疤，或者是赵泽在开车，或者我和金雨语记忆出现出入的地方，再或者，我脚边的烟灰缸……”
随着何秋的话语说出，地面的血液像是冲破了某种桎梏一样，环境开始破碎，一切的景物开始褪去，变成了何秋记忆里的乡下的平房。
他记得那的一草一木，爷爷用的烟灰缸，吃饭用的小木桌，招待客人的茶杯，院子里的柳树叶的沙沙声……
他不是冷血，只是每当回想起那的一切，他都会心疼，都会难过。
那里，也是他曾经唯一的归宿。
“回头。”
沙哑又平淡的声音从何秋身后传来。
等何秋再转身的时候，身后的景物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
又过了数秒，一座金色的小宫殿出现在了黑暗的尽头，随着小宫殿的拉进，何秋又一次见到了熟悉的字样。
「浮生若梦」
在殿堂的门口，一名少女正脸颊挂着淡淡的笑在对着何秋挥手。
“何秋，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再见你最后一面，以后的日子，我恐怕不能陪伴你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明白了吗？”
同样还是沙哑的声音却触动着何秋的泪腺。
“早早姐……”
是啊，那声音不是她的，还是谁的呢？
“那个叫雨语的小姑娘，她不会有事的，真的很可爱呢，你以后一定要对她好点。”
“我们要走了，再见了。”
何秋拼了命的向着殿堂的门口跑去，却是徒劳无功，越来越远，眼睁睁的看着一切从眼前消失。
————
“轰!”
雷声响起，将何秋从睡梦里惊醒。
何秋粗重的喘息着，眼角流淌着滚烫的热泪。
金雨语抱着何秋的胳膊，没有了一点先前的那种狂放不羁的睡觉姿势，均匀的呼吸着。
社团的灯再一次亮了起来，就连空调也开始了正常的运作。
屋外雨声依旧，不过却并不是那种大雨，而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或许，社团里真的曾经存在过什么灵异事件。
但是何秋知道，自己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再梦见她了。
社团的时钟显示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只不过雨还没停，天空还是有些阴沉。
何秋挣脱开金雨语，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搂住了金雨语的肩膀，鼻尖有些酸酸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梦里，但是这些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梦里经历的一切都很真实，真实到不像是假的。
但是梦醒了，一切都不见了。
————
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照耀在金雨语的侧脸上，发丝都变得泛起了金黄色。
微微颤抖的眼睫毛预示着她到苏醒。
金雨语睡得很安心，尽管昨晚风雨交加。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赵泽，有江婉婷，何秋……
她梦到赵泽的姑姑在询问何秋问题，听到了何秋的回答。
“雨停了，雨语。”
何秋温柔的声音将金雨语唤醒，让她睁开睡眼。
“呜呜……”
金雨语口中发出一阵的嘤咛，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想要避开阳光，头还在何秋的怀里蹭了蹭。
“该回家了，你父母会担心的。”
何秋早就擦干了眼角的泪痕，只是眼眶还是有些红红的。
“何秋，我昨天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梦见……”
金雨语身上仍旧披着何秋的外套，身上穿着白纱裙，走在路上，跟何秋说着梦里的一切。
“你的梦，真的很有趣呢！下次记得出本书，我第一个买。”
“嘿嘿，本小姐做的梦，那就是与众不同!”
金雨语嘿嘿笑着，似乎昨晚的梦里，一切都那么有趣，那些恐怖的情节都消失殆尽了一般。
“我和你说，你们那个社团其实……”
“咱两个不是好好的吗？对了，昨天咱两个偷偷留在社团的事可别跟别人说哦！这个可是咱们两个的秘密。”
“秘密吗？那拉个钩吧！”
何秋和金雨语小拇指相勾连，大拇指则是印在了一块。
看着金雨语的笑容，何秋也是会心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