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好的四十万……”
何秋回家的路上，对于苏瑾母亲给自己的银行卡还有这些许的留恋。
不过那钱，他是不可能拿的，也不知道以后苏瑾会不会老实一点。
就这样想着，何秋总感觉最近的生活轨道有点偏离正常的航向了。
或许租借男友那边的打工他要考虑换一下了，至于楚子琪的那个赌局，何秋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或许当初就应该明确的拒绝的，有些东西，追求是没错的，但是太容易得到，反而不容易让人懂得珍惜——尤其是钱。
明天，就跟楚子琪做个了断吧，结束那场本就是不对等的赌局。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何秋今天照常来到了店里，不过却先和店长提前说明了今天就是最后一天的工作。虽然很短暂，但是这几天对何秋来说却是无比漫长。
和店长郑重的道了声谢，何秋就开始在店里忙碌，擦盘子、拖地、端咖啡、磨冰块……
半天的时光悄然而过，却不见楚子琪的身影。
何秋这次也没有午睡，只是默默的坐在窗边，喝着店长磨的一杯咖啡，目光望向窗外。
如果今天楚子琪在晚上八点前还没来，那么她再也不会在这家店见到何秋了，至于接下来去哪打工，他还并没有打算。
香醇的口感带着一股苦涩，充斥在唇齿之间，最后随着喉结滚动涌入喉间，这种味道，何秋并不讨厌，但也不会喜欢。
这些天……或许会成为自己比较难忘的回忆，但是何秋知道越是过得开心，自己将要面对一些东西的时候才越会感受到失望和难过。
终于，透过窗户，何秋还是看到了楚子琪，今天她穿的很普通，黑色的长袖，黑色的裤子，头发披散着。
她一眼就看到了何秋，而何秋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她，两人对视，何秋的眼里满是疲惫，而楚子琪也是同样，一切似乎都在不言中。
走出了店门，何秋这次没有换衣服，还是自己的衣服，和楚子琪一样的一身黑色。
“何秋，我想今天你陪我聊聊天，就聊天，可以吗？”
楚子琪昨晚没睡好，每每将要入眠的时候，脑海里就会出现苏瑾牵着何秋的手的画面。尽管自己已经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自己并不喜欢何秋。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她才入眠，不过却是在噩梦里。
“可以，而且，我也有话和你谈谈。我们去哪？”
“去海边吧。”
何秋所在的城市离海边虽然有段距离，不过却也还算近，只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楚子琪租了一辆车，她会开车这件事何秋是知道的。何秋坐在副驾，拄着下巴，望着窗外，楚子琪则是认真的看着路，两人很沉默，都想着说些什么，但是谁却都没先开口。
车子一直开进海边的停车场，两人谁都没带游泳的工具，穿着鞋子，走在海边的沙滩上。
虽然今天是周天，但是海边的人却并不多，海风咸咸的，有些温暖，吹乱了楚子琪的长发。
“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楚子琪率先开口，鞋子在沙滩上印出一长串的印记，她回过身，看着何秋，可能是觉得何秋跟自己有点像吧，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选择接近何秋。
何秋点点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拍打着岸边的海浪一层接着一层，永不停歇，他的目光也是变得幽远深邃了起来。
“我家我排老三，我有两个哥哥，他们都比我厉害的多，所以我也是家里，是最不被抱有期望的那个孩子。”
“自从上高中起，家里人对我就没那么看重了，你知道吗？就好像他们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我的未来了。”
“虽然我两个哥哥对我很好，但是我还是很讨厌他们，因为他们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我得不到的东西。”
“我总想，我要是有他们那么聪明，或者我要是个男孩子，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高中毕业以后，我就开始自己打工了，不过我还算幸运的那个，云晓晓的母亲雇佣了我，我也是在那赚到了我人生的第一桶金。”
“后来我学着炒股，学习规划，也渐渐不再需要家里人的经济支持。我学习话术，学习人际交往，学习各种技能，跟老师打交道……”
“这样过活的精神压力很大，所以后来我也试着穿各种衣服穿梭于各种场所。”
“不过，我还是很空虚，明明生活已经被这样那样的事填满了。但是我好像手里一直都是空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楚子琪看着何秋那张无喜无悲的脸，眼里期待与惆怅交加。
何秋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弯腰拾起一片贝壳，转而反问了一句。
“你说，这随处可见的扇贝的存在，就是为了人们能夸上它一句味道肥美而存在的吗？”
“当然不是。”
“那你，在为什么而活呢？别人吗？”
何秋这句话不只是在和楚子琪说，更是在和自己说。
何秋活着，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楚子琪不是，她有她的野心，有她的渴求。
“别人吗？”
楚子琪看着何秋手里的扇贝壳，悠悠的叹息一声。
她又何尝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拼命的独立，拼命的打工，拼命的学习，但是得到的一切似乎又什么都不是。
何秋望着远方，用尽全力，将手里那片贝壳扔进大海里，掉落时掀起的波澜很快被浪花吞噬，再想找到刚才那片贝壳，跟痴人说梦无异。
“这就好比你想赚一千万，于是你开始努力工作，你遇到了一个爱你的人，遇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事，学习到了几项新的技能，结果到头只赚了十万块。你开始叹气，我只得到了目标点百分之一，开始感叹「我好没用」，然后忽略了这一路上得到的东西。”
何秋看着楚子琪。
他明白，楚子琪希望得到父母的关注，希望能与自己的哥哥们平起平坐，得到同样的爱。
楚子琪很努力，她在变得更好，她其实很优秀，比学校里很多的学生都要优秀，不然也不可能当上学生会长。
楚子琪是何秋到现在为止见过最独立也是最努力的女性，他本来以为自己与她不会有什么交集，因为她那么耀眼，自己那么平凡。
“我倒是希望你活动轻松点，最起码，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变成谁或是替代谁。你已经很优秀了，你也很努力了。有些东西得不到，放弃比较好。”
何秋坐在沙滩上，手里抓起一把细沙，看着细沙从指缝流下，他的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随后便将整把沙子都洒回了地面。
“你说我说的对……”
何秋仰起头，看着楚子琪泪如雨下的模样，也是愣了好一阵。
这不是正常的聊天嘛？怎么突然就哭了？
难道是自己那句话伤到她了？
想着，何秋有点心慌，他不是很擅长应付女孩子哭泣的。
“那我，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楚子琪抹着眼泪，但是泪水就像是决堤了一样，大滴大滴的流过她的脸颊，砸在了沙滩上。
她以为何秋会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何秋的话无异于在劝说一个要买玩具的小女孩你永远也得不到它了，不如就此放弃吧，你已经有足够的钱买别人买不到的玩具了。
楚子琪哭的很凶，她真的很难过，甚至有些迷茫。
难道自己真的应该放弃吗？
何秋也意识到到自己说错了话，不禁抓了抓自己头发。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需要谎言的存在，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接受自己平凡，开始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而求其次，最后丢失了自己最初的梦想的？
结果现在自己到劝了楚子琪来了。自己这不是……活该变得平庸吗？
“但是，如果你继续努力下去，总有一天你的努力会被他们看到的，他们会以你为傲的，你做出的努力也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你觉得空虚，我觉得可能就是……就是你还没有碰到一个支持你的人，我就支持你，真的，我永远支持你!”
何秋感觉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里也是有些发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几张纸递到了楚子琪的手里。
“总之，你先别哭了好吗？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楚子琪还在哭，纸一张接着一张被打湿。
“你骗我，这根本就不是你的真心话。”
“我骗你干嘛？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也会如你这般，只不过我不是你，我也没有机会了。”
何秋一张接着一张的把纸递给她，耐心的劝慰。
“你真的永远支持我？”
楚子琪擦了擦鼻涕，眼里泪光闪烁，却充满了期待。
何秋心里不禁暗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做出肯定的回应。
“那我要是错了怎么办？”
“错了我就跟你一块错呗，你只要知道我是支持你的就行了。”
何秋看着楚子琪止住了哭势，也是终于舒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