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不过这也不奇怪，高考这天通常都会有人工降雨，松松垮垮的云朵很快就会被太阳融化。
幸好何秋早就料到会如此，在出火车站前便提前备好了雨伞。
在前往姜珊珊的考场前，何秋先打车找了个离考场比较近的旅店，安置好了自己的行里，这才慢悠悠的前往考场。
本来何秋其实是没有必要非得回来一趟的，但是这也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和别人之间的约定。
尽管下着雨，考场外还是熙熙攘攘的挤满了家长，还有一些披着雨衣报道着的记者，人群从学校门口一直挤到外面很远的马路上，这让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的何秋感到一阵汗颜。
算了，还是往里面走走吧。
何秋这样想着，收了手中的雨伞，侧着身子穿梭在人群里，身上的衣服不可避免的被一把把雨伞边沿流下来的雨水打湿。
越是向里面走，人就越多，越挤，虽然从最近的一条街道距离校门口只有五百米，但是这五百米却是走的异常艰难。
不管怎么说，何秋还是挤到了距离警戒线很近的位置。
就在何秋准备刷手机解闷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信号已经完全被屏蔽了。
“你来了？”
就在何秋望着学校里面愣神的时候，一道冰冷的成熟女性的声音忽然从何秋身后传来。
这声音何秋熟悉，太熟悉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何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绷直了，他有些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那个人——姜珊珊的母亲。
毕竟，她向来都是反对姜珊珊和自己待在一起的。
“阿姨好。”
何秋扭过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不好。”
姜珊珊的母亲摘下墨镜，目光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淡漠。
“那我去那边吧。”
何秋僵着笑，知道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只会影响她心情，所以也就准备走开了。
毕竟，各个方面看，姜珊珊都不该跟自己这种人待在一块。
“你比过年的时候看起来要结实了不少呢。”
姜珊珊母亲并没有阻止何秋离开，只是这样说了句没头脑的话。
何秋止住脚步，有些疑惑的回过头。
“比以前也有精神了不少。”
姜珊珊的母亲上下审视着何秋，随后微微眯了眯眼睛。
“啊……平时有在锻炼，所以……”
“马上考试就要结束了，我去那边等她吧，也不知道珊珊会从哪边出来，衣服湿了可容易感冒，别生病了。”
姜珊珊的母亲随后便擦着何秋的肩膀走向了另一边。
尽管人群拥挤，但是何秋却没感觉姜珊珊的母亲走动起来有什么阻碍，就好像有一圈无形的气场一样，每个人都会主动让出一条道来让她走过去。
稍稍松了口气，何秋这才又把视线投向了学校里面。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题……”
楼里的广播声音一如去年那般，谈不上怀念，但是却还是狠狠的触动了何秋的心弦一把。
一名，两名……出来的学生越来越多，让原本就堆满家长的门口雪上加霜，警戒线也有些失去了它该有的作用。
尽管人潮如海，一波接着一波，但是何秋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姜珊珊。
她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齐耳的短发，如同两年前那般，干干净净，戴着白色的眼镜，步履轻快，打着一把粉色的折叠伞，看得出心情不错。
何秋没有踮脚，也没有招手，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向着她母亲的方向越来越近。
何秋本来也没期望她能一眼就看到自己。
就在何秋考虑要不要凑过去打个招呼的时候，姜珊珊就好像有感应一样，先一步转过头，看向了自己。
就在视线相对的刹那，少女原本就还算轻松的面庞好似被晨曦照耀着一般，璀璨的笑容看的何秋一时都有些失了神。
少女匆匆忙忙的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自己的母亲，就连雨伞也没拿，灵巧的避开人群，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学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姜珊珊张开手臂，就好像去年冬天偷偷跑出来的时候那样，几乎是飞扑向何秋的，生怕他跑了一样。
尽管天气并不是很晴朗，但是此时此刻，少女的心情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晴朗。
“咳咳咳……我们不是约好了么，那我肯定会来的。”
何秋苦笑着，巨大冲击力让他呼吸都停了几秒，将伞往前递了递，试图将姜珊珊给推开一点。
姜珊珊说着，突然间鼻尖一酸，虽然还是笑着的，但是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其实你要是不来，我也……我也没关系的……总之，终于考完了……奇怪……我怎么……”
姜珊珊抹着眼泪，但是越是抹，眼泪却流下来的越多。
“这半年，辛苦了。”
何秋将手轻轻放在了姜珊珊的头上摸了摸，这半年姜珊珊一共只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
那个时候她说她要撑不住了，说了很多丧气话，何秋只能安慰她几句。
他感觉的到，姜珊珊很努力的在学习，努力的与过去的自己拉开距离。
“学长！呜呜呜呜……你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辛苦……”
姜珊珊感觉泪腺彻底崩溃了，干脆抱着何秋就哭。
那是无数个难熬的夜晚，写不完的试卷，改不完的错题，整理不完的知识……
如今那根紧绷着的弦彻底断了，多少委屈都连带着眼泪一块流了出来。
雨渐渐停了，灰蒙蒙的天空被一抹金色从中间劈开，最后照亮了大地。
遥遥的看着两人，姜珊珊的母亲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向着人群深处走去，悄悄的离开了。
“你就不问我，考的怎么样嘛？”
姜珊珊低着头，不太想让何秋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尽人事，听天命。”
“你是哪里来的老古板嘛？”
“额，有那么古板吗。总之，这些天我就在这，你想去哪玩想好了吗？”
“当然了！我有好多事情要和你一起去做！我都记手机上了，糟了！我手机还在我妈那呢！我身份证也是！”
等姜珊珊回头望去，原本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没有就没有吧，走，请你吃好吃的去，说起来我这半年还小赚了一点钱呢。”
“这么厉害?！龙虾鲍鱼得有吧？”
“你是想给我吃破产吗？张嘴就来。”
何秋没好气的敲了姜珊珊的脑袋一下。
“小气！不过比起在外面吃，我还是想吃学长亲手做的菜。”
姜珊珊牵住何秋的手，往人群外拉去，步伐轻快，就好像重获自由的金丝雀一般兴奋。
“哎哎，你慢点，伞还没收呢！”
何秋苦笑一声，一只手收伞，一边避开人群，一边跟着姜珊珊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