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才结束,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散场的时候每个人都被雨浇的有些狼狈。
因为散场的时候人群比较拥挤,校门口也显得有些水泄不通,所以何秋等人决定去教学楼里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大多数上台表演的学生都是在下台后立刻换回了便服,但是娄泽晴早却因为身体原因,还是穿着上台演出时的白色礼服。
“学姐!你穿这身太合适了!真的好看死了!而且你唱歌真的好好听!”
姜珊珊像是个小马屁精,将何秋手里的花抢过,直接塞到她怀里。
“这是我精心挑选的花,学姐!你看看你喜欢不?我可不像学长那个废物,连向日葵都买不到。”
姜珊珊一边说着,还对何秋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
“哎不是,买花的时候不是一起决定的吗?”
“我不说买向日葵了吗?还不是学长你抠门,舍不得买。”
“嘿!我说,姜珊珊,你这是告状吧?!不要以为我不敢动手!”
何秋撸起袖子,好像真的要给姜珊珊一点颜色似的。
“略略略,学姐救我!”
姜珊珊躲在娄泽晴早身后,推着娄泽晴早的轮椅跟何秋在原地转圈圈。
“小秋子!行了,姐姐不怪你了,你可别吓到我家珊珊了。”
娄泽晴早把姜珊珊护在身后,再转下去,她都要晕了。
“你这是偏袒!早早姐,你这样,会惯坏她的!”
“惯坏就惯坏了,谁叫她是我学妹呢。”
姜珊珊对着何秋挑衅的吐吐舌头,转而又向着娄泽晴早身后藏了藏。
“你看她!”
何秋气的牙痒痒,但是又无可奈何。
“哎,小秋子,姐姐唱的好听不?我要你最中肯的回答。”
娄泽晴早拨弄了两下头帘,仰起头,看着何秋,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满是期待。
“好听啊!好不夸张的说,你是整场演出里唱歌最好听的!没有之一!”
何秋回答的很诚恳回答到。
“真的?”
娄泽晴早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但是还是忍不住追问。
“比珍珠还真,真的真的很好听,早早姐,要不再来一段?反正现在就咱们三个人。”
何秋提议到。
“才不唱呢,你让我唱我就唱,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娄泽晴早哼了一声。
“就是,你让学姐唱就唱?不过是区区学长,还敢命令学姐?”
姜珊珊帮腔。
“嘿我去!姜珊珊,我今天非得收拾你!”
说着,两人又绕着娄泽晴早转了起来。
打打闹闹好一阵,屋外的雨也停了下来,夏日的最后一丝余温被这场雨带走,空气也变得无比的清新,云端的明月也探出了头,照着此时已经空荡荡的操场,路面还很湿润,留有一些积水,映着柔和的银色月光荡起一片粼粼波光。
学校门口还停着两台卡车,似乎因为下雨的缘故,只是用塑料布将电子设备罩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将舞台拆掉并运走。
姜珊珊走在前面,哼着娄泽晴早舞台上的哪首歌,何秋推着娄泽晴早跟在后面。
三人已经商量好,等会回去要何秋做顿好的,小酌几杯。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要去花店买几束向日葵。
“学姐~你的歌唱的真好听,你是之前学过吗?”
姜珊珊转头询问,眸子里满是崇拜。
“学过一点……小心!”
姜珊珊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回过头,两束强光却照的她睁不开眼睛,因为门口停的那两辆卡车产了视野盲区,导致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提前看到疾驰而来的另一辆货车。
娄泽晴早拼命向前伸手,终于是最后一刻够到了姜珊珊的胳膊,用力的向后拉她,身体却带动着轮椅止不住的向前滑动,何秋也是猝不及防,轮椅直接脱手。
开货车的司机见到车前有人,也是连忙踩住了刹车,但是奈何雨后的马路还是过于光滑,制动的距离也被大幅的延长。
“嘭!”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轮椅被撞得变形,散架,而娄泽晴早却被直接撞飞了出去,洁白的礼服也被地面的雨水染湿,但是更致命的,是那上面的一大片殷红。
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地面,在路灯下显得无比的妖艳。
何秋的瞳孔猛烈的收缩,心就跟被什么狠狠的锤了一下似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又太致命,眼底映着的却是那倒地不起的身影。
“早早姐!”
何秋感觉身体有些不太听使唤,跌跌撞撞的奔向了娄泽晴早,剧烈的血腥味让何秋头脑都有些眩晕。
“秋……我好冷……好难受……”
娄泽晴早侧趴在地面上,头部止不住的往外流着鲜血,半面脸上也是沾满了鲜血,另外半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苍白如纸。
“能……握着我的手吗?”
娄泽晴早的声音小到听不清,虚弱到了极致。
“早早姐,不要睡,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别睡!
何秋不敢移动她分毫,他知道那只会加剧她到伤势,一只手死死的攥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何秋焦急的输着手机的密码,却是在这种时候一连出错,这个时候他甚至忘记了还有紧急呼救这种东西。
他第一次觉得手机密码这种东西当初要是设置的更简单一点就好了。
看着何秋慌乱的模样,娄泽晴早眼角不禁湿润了。
“我梦到过……到过一个……一个老人……他说我……早就……咳……”
“你别说了,别说了!救护车一会就到了,你没事的!你肯定会没事的!”
何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抓紧轮椅,恨自己没有提醒姜珊珊看路,恨自己这么无能,只能干看着娄泽晴早,什么都做不了。
路上的车开始变得拥堵,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了过来,而先前那辆肇事货车的司机却是一脚油门离开了现场。
再之后,是警笛声,救护车声……
“有人有衣服吗,麻烦借给我一下,不能让伤者失温……”
“有家属吗?”
“血压太低了……需要输血……快点……”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真惨啊。”
“都让开点!”
……
嘈杂的声音在周围宛如潮水般向着何秋的耳朵里灌进来,环视着四周,他感到那么的无助。
坐在救护车里,听着机器滴滴的响着,看着娄泽晴早浑身插满了管子,何秋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明明几分钟前……
————
医院的走廊里,气氛本就沉重,不止何秋一人,还有许多病患的家属低头祈祷,空气里的消毒水味让何秋有些反胃。
宛如潮水一般的疲倦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何秋的精神,但是除了祈祷,何秋别无他法。
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两点,手术仍未结束。
娄泽晴早的母亲也是赶到了现场,但是却并没有表现的多么焦急,反而还有些不耐烦。
姜珊珊只是受了点轻伤,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坐到了何秋的身边,她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何秋身边。
这件事,她也有责任,而且脱不开干系。
看着何秋那对空洞无神的眼睛,姜珊珊也感到一阵的心疼,但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漫长又煎熬。
“姜珊珊的家属在吗?”
“是这样的,情况吗很不好……虽然止住了血……但是内脏打量破损……情况还没稳定……需要留院观察。”
何秋就站在离医生不远的地方,很清楚的听到了这一切,脚下有些发软。
虽然医生还没下死亡通知书,但是何秋有预感,一切不会太远。
回到家,何秋一头扎倒在了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什么话也不想说。
姜珊珊被她母亲中途接走,她本想留下来陪陪何秋,却还是没能做到。
凌晨五点,何秋终究还是睡去了,而他再也没能见到娄泽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