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走了三年了，也该闹够了吧？”
楚父捏着眉心，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
楚子琪刚要反驳，却是感觉桌子下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握住了，目光移向何秋的时候，看见他正对着自己微微蹙眉，轻轻摇头。
“即使是今天，我也不觉得我哪里错了，偷改高考志愿是我不对，但是这件事你必须体谅我。”
楚父声音有些沙哑，深深的叹息着。
“艺术这碗饭不是谁都吃的上的，而且你两个哥哥的专业也都是我给挑的，如今难道还不够证明什么吗？”
楚父语重心长的说着，一句接着一句，即使是何秋也是听的有些喘不过气。
“我就不能给自己做选择吗？什么都得听你的？”
“对，就是得听我的，我的那些个同学，报考设计类专业的，要么转行去干老师，要么经商，要么干销售去了，都放弃挣扎了，你高考分也不算少，但是还是不够格！”
“是，说到底不还是比不上我那俩哥么？在你们眼里，我就是差一等，就是不够聪明，没有能力。”
楚子琪眼角挂着泪水，眼睛已经通红，眼里满是委屈。
“放屁！”
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一道身影直接被掀翻在了地上。
楚父看着地上的身影，手也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何秋？！”
楚子琪看着被掀翻在地的何秋，人都楞了一下。
何秋本人则是一丁点防备都没有，巴掌来的太突然了，打的他整个人都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我艹……看见星星了……别碰我，让我缓缓……”
何秋脑袋嗡嗡的，右脸开始迅速浮肿，嘴里也是一股铁锈味。
看了看楚父那张惊恐又带着不安的脸，何秋知道，这老东西绝对打错人了！
“没事，你们继续唠。”
何秋抓抓头发，倒了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漱了两口，直接咽了下去。
“……”
沉默，沉默的诡异。
楚父楚母看着何秋，楚子琪也看着何秋。
“都看着我干嘛？我不能白挨打啊，你们父女有矛盾抓紧解决啊。”
何秋都快被气笑了，打完人变哑巴了还？
“你们说话啊，急死我了快！”
何秋看着两边的人。
“都不说是吧？我说两句。”
何秋被打了一巴掌，整个人都透彻了，好像是有了某种依仗，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先不说以前的事，你这离家出走三年，搞断联，你这种行为就该死！道歉。”
何秋用手指头戳着楚子琪的脑袋。
“我不。”
楚子琪还是倔强的偏过头。
“那你看在我替你挡了一巴掌的份上，你给你爹道个歉行不行？说句难听的，这三年里老两口但凡发生点什么意外，你到时候连后悔的机会可都没有。赶紧的。”
何秋拽了拽楚子琪的胳膊。
“对不起。”
楚子琪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委屈的道出了这三个字，泪水也是哗的一下顺着眼角滴落了下来。
“叔叔，你看，你闺女都道歉了，你是不是也表示表示？”
何秋又把视线投向了楚父。
“我也有错。”
何秋见两人也都道歉了，干脆拉着两人的手握到了一块。
“道理可以慢慢讲，但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别动不动就翻脸，也不能仗着脾气差就动手。”
何秋意有所指，随即也是松开了手。
“剩下的，你们慢慢聊，我这个外人也不方便多惨和。”
何秋说着，站起身离开了包间，转而去柜台前找服务员要了点冰块。不得不说，那个老东西劲真大，何秋现在明显感觉自己这边脸已经完全肿起来了。
“我靠，妹夫，你这脸怎么搞的？我爹打你了？”
何秋寻声回头，看见楚琦跟楚政阳又走了回来。
“什么妹夫，别乱叫啊。我这确实被误伤了……真疼啊……”
何秋捂着脸，嘴里边应该破了很大个口子，还在往外渗血。
“子琪呢？”
“还在里面，不过应该是稳定下来了。”
哥俩看了看彼此，皆是叹了口气。
“要去我们家看看吗？”
楚琦突然间开口。
“啊？哥，这个节骨眼走合适吗？”
楚政阳是很害怕屋子里再出什么意外的。
“你留下，反正一辆车也坐不下，而且我有点东西想给何秋看看。”
楚琦把车钥匙丢给了楚政阳。
“大哥，那你俩咋走？”
“打车。”
————
一路无话，楚琦本事就不是那种特别爱说话的人，何秋脸疼，一路上也都是冰敷，加上晕车，更没话说。
出租车最后七扭八拐的驶入了一个老小区里。
下了车，楚琦就带着何秋往更里面走，小区里的一些健身设施都老的有些生锈，地砖被压的破破烂烂，碎的碎，裂的裂。
“我爸跟我妈都是老师，他们那一辈，脾气也挺暴的，小时候我跟政阳也没少挨揍，子琪小时候虽然也挨揍，不过大多数都有我俩护着。”
楚琦一边开着锁，一边说着。
“这家，我也有三年没回来了，不过我猜也没怎么变过样子。”
一进屋，里面就是一股灰尘尘的土味，屋子里谈不上多整洁，但是也绝对不乱，房子虽然小，但是却有三个可以住人的屋子。
“自从小妹出生，我跟政阳就住到了一个屋子里，虽然有点挤，但是还挺幸福的。”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吧，应该是还在的。”
楚琦打开壁橱的一个小门，在里面左翻右翻的，终于翻出一把断的就剩两根弦的吉他。
“听我爸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弹吉他，他想着弄乐队，又想着做这个，做那个的。结果人到三十岁，还是没能做出成绩，后面花了两年考教资，当了老师才勉强拉扯我们兄弟俩长大。”
“当初老爸给子琪改专业，我跟政阳其实都是知道的。有理想是好事，但是有些时候，理想是填不饱肚子的。”
说着，楚琦将吉他翻了个面，吉他背面赫然有一个明显的补丁。
“与其说这是个吉他，倒不如说是我父亲理想的坟墓。”
滑动补丁，里面是一小沓照片，岁月在黑白色的照片上留下了斑驳的黄色，照片上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们。
楚琦坐在木质的沙发上，一张又一张的递给何秋。
“这些照片我看过很多遍了，每次看完都会觉得，父亲真的老了，小时候我还听父亲弹过几次吉他的，后来一次意外，吉他让小妹碰坏了，他就再也没弹过了。”
不知是谁的青春投入了何秋的眼眸最终化作些许的泪光。
“老实说，我挺想支持小妹的，人也就活这一辈子，干嘛不去追求一下自己喜欢的东西呢？而且她背后还有我俩撑腰呢，也没必要害怕什么。”
“但是，小妹她很要强，她不想太依赖谁。”
楚琦打开了楚子琪卧室的门，里面依旧整洁干净，纤尘不染。这三年，毫无疑问，楚母还是有经常打扫的。
“这还有她画的一些速写，老实说，还挺有天赋的。”
楚琦说着，从柜子下面的暗格掏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
“你看，画的还挺好的吧？”
楚琦像是在炫耀，指着画上的人物，画上正是楚琦跟楚政阳两个人一起拿着大学毕业证书的速写。
“不过可惜，家里穷，没钱给小妹报兴趣班，后来上高中，小妹学习压力大，加上总跟我俩比较，那个时候甚至轻微的有些抑郁症。”
“我跟政阳的性子随我妈，脾气也都挺稳定的，至于小妹，她倒是挺像老爹的，脾气倔的要死。”
“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是因为，我觉得你对小妹来说，是个很特别的人。想必在学校，她也没少麻烦你。”
“是啊，可麻烦了。”
楚琦没想到何秋会这么直白讲，不过嘴角还是微微上扬了几分。
“听我妈说，子琪这三年在学校，老爹偷偷去看过很多次了。子琪也不是完全断联，背地里跟老妈也有联系，这俩人，哎……”
楚琦叹了口气。
何秋感觉的到，作为长子的楚琦，虽然稳重不太爱说话，但是对这个家，对家人也好绝对是充满着感情的。
能说这么多，恐怕也是因为这个人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吧。
“这个家……很小，也很挤，但是却很让人安心。对了，等会估计子琪他们就能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一块回学校吧。今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商量，再不济还有政阳呢，我俩一块帮你都没问题。”
楚琦说着就掏出了手机，不但加了微信，连带着楚政阳的手机号微信号一并推给了自己。
“你就先在这个房间休息吧，我也睡会，下飞机到现在也挺累的了。”
何秋就这样被留在了楚子琪的房间里。
看着四周花花绿绿的海报，床头的一本本小说，何秋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这要是四处翻翻，翻到了楚子琪的黑历史，以后不就随便拿捏她了吗？！
说干就干，何秋也开始翻箱倒柜，不过很快，何秋就失望了，这人屋子里东西确实不少，但是好像又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瘫在床上，何秋算是彻底累了，但是也就是何秋躺下的一瞬间，何秋的手不由自主的往床垫下面掏了掏。
“果然！”
何秋摸到了一本杂志，日期是更早的，一几年出版的。
《意林》，何秋有点印象，高中那段时间很多时候大家都是靠着这本书光明正大的找乐子，还美其名曰看材料。
何秋至今记得，高中图书角那一本本《意林》，只有后边几页被翻得稀碎，前面倒是干净的很。
不过可惜，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就在何秋随意翻看的时候，一张小纸却从里面飘了出来。
何秋坐起身，这才看清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有些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