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谁啊？！不是说了不要再来人了吗？！”
爱丽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几分暴躁和愤怒。
“是我，何秋。”
何秋站在门外，两手空空。
“何秋？”
少女眼神亮了亮，不过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爱丽丝声音有些颤抖。
“我给你带了生日礼物。”
何秋又敲了敲门，虽然门没锁，但是何秋还是选择安静等待爱丽丝的允许。
“吃不了，拿回去吧。”
爱丽丝背过身，抱着被子，紧紧的咬着嘴唇。
“好歹让我见你一面吧？”
何秋声音里有几分苦涩。
“不行！”
爱丽丝依旧决绝，只是眼眶越发的湿润了起来。
“呼……算了，我还是强闯吧。”
何秋推开门，不过还没走几步，只见一个白色的枕头飞速在视野里放大。
“我去！你这是生病了吗？力气这么大？”
何秋用胳膊将枕头挡开，看了看病床上，只见爱丽丝正躲在被子下面。
“哎呀，你好烦啊！烦死了！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送你个生日礼物啊，我人都来了，你好歹看看我呗。”
何秋戳了戳被子，把枕头也放到了病床床头。
“不要！你好烦啊！”
“哦，也不知道是谁，五花大绑的把我绑走了，一口一个相公的，叫的可甜了呢！现在你的小相公来了，娘子还害羞上了。”
何秋也不着急，只是爱丽丝沉默着，连句回应了也不愿意。
“真就，一眼都不想看我？哎……既然你这么决绝，那我走行了吧？”
何秋说着，假装走到了门口，把门关上，随后放轻脚步，直接坐到了爱丽丝病床旁边。
听见关门声，爱丽丝还是安静的等了一会才掀开被子，往门外的方向望去。
“哎……哎我去！”
爱丽丝一转身，一眼就看到了在吃着自己果盘的何秋。
“呦！舍得出来了。”
何秋笑笑。
“你！你！你怎么没走！”
爱丽丝声音里满是委屈，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你总不能让我白来一趟吧？”
何秋笑笑，将头上一直戴着的鸭舌帽取了下来。
“你……”
“和你一样，锃光瓦亮，省电费。”
何秋说着，还在爱丽丝光秃秃的头上摸了一把。
“你干嘛！！我生气了！！”
爱丽丝说着，就挥起拳头往何秋身上砸去，只是并没有多少力气，更像是撒娇。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何秋笑笑。
“好好的，你剪头发干嘛？！丑死了！”
爱丽丝背过头，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
“本来咱也不帅，再丑点也没关系的吧？不过我看你还是风韵犹存啊！”
“头发剪掉了，心疼吧？我一直都觉得你的头发很漂亮。”
“废话！能不心疼吗？”
爱丽丝又擦了擦眼泪，深深呼吸了两下，这才转过头再面对何秋。
“说实话，这头发一剪，总觉得脑袋轻飘飘的，就好像有种没穿裤衩的感觉似的。”
何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光秃秃的，一根毛都不剩了。
“噗……哪有你这么作比喻的！你要是这么说，我不是也没穿吗？给全天下的光头道歉啊！”
爱丽丝噗嗤笑了一声。
“实话实说嘛。”
何秋说完，伸手就在一边的果盘里拿了一瓣苹果送到了嘴里。
“你还吃我水果！我的生日礼物呢？”
爱丽丝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看到何秋手上有任何东西。
“兜里呢。你这苹果都放时间长了，我替你吃点。”
何秋又抓了一块，吃完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香囊。
“这不是我给你的吗？”
爱丽丝看着上面写着何秋名字的香囊，鄙夷的看着何秋。
“诶呀，拿错了，是这个。”
何秋说着，又拿出一个同样大小的香囊，只不过这个上面写着的是爱丽丝的中文名——詹慧妍。
“我可缝了好久呢，丑是丑了点，不过可是我一针一针自己做的，虽然不怎么值钱就是了。总之，祝你生日快乐。”
何秋晃了晃粉色的小香囊，这时爱丽丝才看到他手指上还绑着几个绷带。
“切，就这么个破东西？我才不稀罕呢……”
爱丽丝鼻尖酸酸的，努力的仰头往上看，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稀罕啊，那我拿回去了。”
何秋说着，作势就要把香囊装回口袋。
“我又没说不要。”
爱丽丝唰的一下抢到了手里，嘴上这么说着，视线却怎么也离不开那个粉色的香囊。
“吃点水果不？我亲手给你削点。”
何秋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拿起小刀开始削了起来。
“吃，你削吧。”
爱丽丝点点头，她这一天都没什么胃口，大概是化疗药物的作用。
“这削苹果可是门技术，看好了哈。”
何秋用小刀在苹果下面划出一个u型，随后沿着痕迹开始螺旋型的一点点往下削，苹果皮拉的很长，但是很均匀，没有一点要断掉的意思。
“喏，拿去吃吧。”
何秋说着，把苹果皮最后一段粘连的地方切断，伸手把苹果皮递到了爱丽丝的面前。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怎么贱贱的，有点欠揍呢？”
爱丽丝盯着何秋，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等你病好了再揍我吧，到时候任凭发落。”
何秋说着，把削好的苹果递到了爱丽丝面前。
“你说的，可别反悔。”
爱丽丝说着，狠狠的咬了一口苹果，明明味道没多少变化，连块都没切，但是她还是吃了好几口。
“何秋，明天你还来吗？”
爱丽丝放下苹果，望着何秋，眸子里神色复杂。
“这回不叫相公了？”
何秋打趣的说着，把自己手机拿了出来。
“那相公❤️明天还来看小女子吗？”
爱丽丝恢复了点精神，甜甜的说了一句。
“有时间我就来。总之，先加个微信，认识这么久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怪丢人的。”
何秋晃了晃手里的二维码。
“我有你电话的，你可不要小瞧我，哼哼～”
爱丽丝得意的仰起头。
“陌生电话我都是拒接的，你有又怎么样？”
何秋大概也猜得到她是怎么拿到自己电话的。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爱丽丝有点吃瘪，把没吃完半个苹果直接堵在了何秋嘴上。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何秋也不嫌弃，接过苹果就咬了一大口。
“咦……”
爱丽丝看着何秋，眼里浮现出些许嫌弃。
“你要这个眼神，明天我可不来了，现在我就走。”
何秋说着，拿起鸭舌帽就要扣在头上。
“哎哎哎，别走嘛！再陪我待会，就一小会！”
爱丽丝拉住了何秋的胳膊，感觉的到她浑身都在用力把何秋留下。
“那我就勉为其难再陪你一会。”
何秋面露几分难色，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的太早。
“对了，为了纪念，来拍张照片吧，纪念咱们两个秃头的第一天。”
何秋说着，坐在了床边，高高的举起了相机，好把两个人都装进屏幕里。
“不要吧！都已经这么丑了！”
爱丽丝摇摇头，用手挡着脸。
“相信我，等你病好了，回头这张照片一定很有意思的。”
随着手机快门响了一声，这一刻也被定格住了，爱丽丝半躲在何秋身后，不情不愿的望着摄像头，而何秋则是举着一个万年不变的剪刀手。
在那之后，两个人聊了很多东西，直到爱丽丝睡着，何秋才离开。
————
“学长，她怎么样了？”
一下楼，姜珊珊就走了过来。
“跟我一样，一根毛都不剩了。”
何秋摸摸自己脑袋，憨憨的笑笑。
“好可怕，我可不想生病。”
姜珊珊打了个寒颤。
“你这么担心她，就真不上去看看？”
不管怎么说，姜珊珊和爱丽丝也算相处了一点时间，吵吵闹闹的，关系也不算特别差。
“我……算了吧，我就不添乱了。不过学长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豁出去了点？你这头发想要长到原来的长度，少说也得一个月吧？”
“这才哪到哪，没让我献血捐骨髓都不错了。”
何秋笑笑，揉了揉姜珊珊的脑袋。
“那学长……要是有一天我也化疗，头发掉光光了，你也会这样陪着我吗？”
姜珊珊眼神期待的望着何秋。
“傻瓜，你就不可能得这种病，她是有些遗传的因素在里面的。”
“那就是得了呢？”
“那就剪呗，珊珊头发都掉光了，学长的头发自然是不能苟活。”
何秋笑笑，又揉了揉姜珊珊的头发。
————
今天的司机师傅依旧是冷妍。
回想起几小时前的事情，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在那之后，冷妍倒在钟欣瑶的床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不过托了冷妍的福，何秋也算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倒不是因为冷妍说的话多有道理，而是何秋自己想明白了些东西。
他知道，他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多善良的人。与其说帮助别人，倒不如说更多的是避免让自己的良心受到谴责。
只是这次，何秋更明白，是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
或许有些时候，他根本不需要捐多少多少钱，也不需要豁出去捐个器官。只是做一些能做的，给予对方一点虚无缥缈的精神支持，这样就够了。
没有谁是太阳，可以照亮所有人，更不必固步自封，让自己跳进自己的陷阱里。
“喂，大波浪，这次算我欠你的。”
何秋对着冷妍眨了眨眼。
“欠我？那可得十倍百倍的偿还。”
冷妍自然知道何秋想说的是什么。
“不用还，弟弟，管她干嘛？”
钟欣瑶坐在副驾驶上，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什么，但是还是很霸气的替何秋做出了回应。
“是他欠我的？你凑什么热闹？”
“就凭他是我弟弟，凑热闹你有意见？”
钟欣瑶挑挑眉毛，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不讲理啊！不讲理！瑶瑶，你变了！”
冷妍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开你的车，废话真多，大——波——浪。”
钟欣瑶白了她一眼，随后舒舒服服的靠在了车座上。
“你！”
冷妍咬咬牙，还是忍了下来，踩了脚油门，开着车驶向了回家的方向。
何秋只记得那天，天黑的很晚，秋风很冷，落叶很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