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说碎过的镜子，还能复原吗？”
楚子琪靠着何秋的肩膀，右手与何秋的左手十指相扣。
自从何秋帮忙让楚子琪跟她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过以后，彼此的隔阂确实也消失了不少。
但是，也只是隔阂少了，并不是没有了。
比起和家人待在一块，楚子琪自己更喜欢独处。
她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在家过过年了，今年过年各种亲戚之间交往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碎了的镜子怎么可能复原呢？打碎？重组？我有那本事，为什么不直接买面新的？”
何秋知道楚子琪意在何处，坐的这么近，何秋更能感受到楚子琪的不快乐。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楚子琪轻轻蹙着眉头，这段时间她过得实在谈不上快乐，几次都想着要逃离，但是一想到好不容易才重新拉进了与家人之间的关系，又只能默默忍耐下来。
“不知道。我不是你，我也不知道你有多痛苦。”
何秋抬起右手，轻轻地点在了楚子琪的眉心上，接着缓缓的揉了揉。
“只是，等你难过的时候，如果跟我待在一块能让你感到轻松一点，就随时来找我就好。该面对的事情，终归还是需要你自己去面对不是吗？”
“说的好听，等你恢复记忆了，躲着我还来不及呢，之前还故意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
楚子琪给何秋翻了个白眼，一把拍开了何秋的手。
“额……是这样吗？”
何秋尴尬的摸摸鼻子，他也是只是想安慰安慰楚子琪，不过没想到还踩到了另一个地雷上。
“想起来就来气，你身边怎么就一天到晚都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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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琪抬起手，捏在何秋的脸上，用力地拉的老长，直到何秋喊疼才堪堪松手。
“然后，你刚才说的那句话算数吗？”
楚子琪有些狐疑的望向何秋。
“哪句……作数，作数。”
何秋本来想开个玩笑的，但是看到楚子琪那快要杀人一样的表情，还是连忙改口。
“喏，对着手机说一遍。”
楚子琪转身把手机拿了过来，重新开机，找到录音后，几乎快把手机塞到何秋嘴里了。
“我说，我说。你好歹把手机拿的稍微远一点吧？”
何秋苦笑着，推了推楚子琪的手。
“快点快点。”
楚子琪催促着。
“那我说咯。我，何秋，答应过楚子琪，如果觉得自己压力大，我会来帮忙的，帮不上忙也会陪着楚子琪。我，何秋，对天发誓。这样可以了吗？”
何秋一边说着，一边还举着手，伸出三根手指。
“我没有强迫你吧？”
楚子琪依旧举着手机，让何秋有种好像进了传销组织似的感觉。
“没有，我是自愿的。”
何秋苦笑着，也不知道自己失忆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居然让她疑神疑鬼的。
“行。”
楚子琪听见何秋这么说，这才停止录音，接着还给录音重新命了名，上传到各种云盘备份，这才满意的关上了手机。
“不是，至于备份备那么多吗？”
何秋看着楚子琪摆弄手机摆弄了好一会，感觉她有些小题大做了。
“你可别恢复记忆了，就说这些不作数啊。”
楚子琪思考了片刻，还是把手机关了机。
“我要真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你也就不会喜欢我了吧？”
何秋哀叹一声。
“我真是奇了怪了，你这失忆了，啥都看出来了，难不成你没失忆的时候一直都在装傻充愣吗？”
楚子琪皱皱眉。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过，按照瑶姐的说法，我这一穷二白的，长得也一般。你们是不是都这有问题？”
何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话一点也不避讳。
毕竟在现在的何秋眼里，以前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就跟俩人似的。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欠揍了呢？”
楚子琪一边说着，一边捏紧了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何秋心底一寒，连忙道歉，一种危险的感觉从脊梁骨一直窜到发丝。
“哎……不过也是，你说的也没错，你这张脸确实普通，也没什么钱，家境用一般来形容都算是褒奖了。”
楚子琪一边说，一边捏住了下巴。
“但是这样的你才有欺负的价值。”
楚子琪不等何秋再张口，又是轻轻地吻了上去，接着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你这算什么恶趣味吗？”
何秋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表情，不过能看见楚子琪露出轻松的笑容，他的心里也变得轻松了几分。
“我也不指望明天能给你一口气治好，就当是陪我散散心，跟我四处逛逛。”
楚子琪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接着往另一个卧室的方向走去。
关好房门，楚子琪沿着门直接坐在了地面上。
虽然很在乎他跟苏瑾的关系，但是事到如今也根本问不出来什么。
家里的关系依旧一团乱麻，事实上，前几天她才刚和家里吵过架。
只是她并不想把这样的自己暴露在何秋面前。
脑袋里各种纷乱的思绪在此时开始翻涌起来，绞的她开始感到头疼。
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事情，楚子琪就感到鼻尖有些酸酸的。她把头埋进自己的双臂，眼泪止不住地开始流淌了下来。
“喂？能听见我说话吧？”
何秋并没有回房间，也是同样坐到了楚子琪的门前。
“哎？”
楚子琪不理解，自己明明已经把情绪藏的非常好了，结果却还是被何秋发现了？
“既然有些事不方便当面说，那就这样交谈吧。我觉得这样，你也会稍微好过一点。”
其实自从他洗澡回来，看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楚子琪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只是，他还不敢肯定，直到刚才跟楚子琪交谈过，才更确信，哪里出了问题。
“我说话肯定作数的，虽然不知道自己帮得上什么忙，但是陪陪你说说话还是做得到的。”
何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她，本来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回房间去睡觉的。
但是一想到楚子琪那副样子，他的心里也跟着有些不安。更何况，就在几分钟前，他还亲自录音做了保证。
楚子琪连忙擦了擦眼泪，平息了一下呼吸，微微仰起头。
屋子里没开灯，漆黑的一片，客厅却依旧灯火通明。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却好像隔着一个世界。
“今年……回家的时候，被家里人催婚了。而且他们不想让我考研。”
楚子琪声音里夹杂着干涩，听得出在极力冷静下来。
“家里的亲戚也是一个比一个管的宽。闲言碎语的，听的我父母也心里不痛快。”
“加上我之前离家出走了三年多，也给父母丢了不少脸。”
楚子琪说着，眼神也暗淡了下来。
“而且初中玩的特别好的朋友，也有几个也是已经结婚了的。比起其他人，我就好像一个失败者似的。”
楚子琪干笑一声，充满了自嘲的意味。
“他们说，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考研也只是虚度光阴，不如早点结婚。我不知道……”
楚子琪蹙起眉头，表情带上了几分痛苦。
“那，你是怎么想的？”
何秋仰头看向客厅的灯光，暖黄色却带着几分刺眼。
“我……我不知道。我现在脑袋里好乱。”
楚子琪的眼里第一次浮现出迷茫，双手抱着脑袋。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刚被修复过的亲情，但是更不甘心于平平淡淡的在别人的规划下走完一生。
那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对她来说，和酷刑无异。
“那，比起最近，之前你离开家的那段时间对你来说怎么样呢？那几年，你过得快乐吗？”
何秋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声音柔和，不带任何苛责。
楚子琪的记忆开始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刚离家出走的那段日子的确有些难熬，不过也是离开家，她才发现，事实上，这个世界和父母口中的那个世界并不完全相符。
感受着楚子琪的沉默，何秋的心里也有了答案。
“明天我会给你我的答案，所以，今天早点休息……”
还不等何秋把话说完，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突然失去了支撑，身体快速的向后倾倒，不过又很快被柔软的触感所围绕。
“搞神秘可是不会受女孩子喜欢的。还有，我不想让你走。”
楚子琪紧紧的抱住了何秋，就像是怕何秋跑掉一般，即使刚刚哭过的眼睛还在微微发红，一副柔弱的快要碎掉的样子。
胳膊上的力道却一点都不小。
“那就不走。”
何秋本想着回头看一看楚子琪的表情，但是越是想要回头，楚子琪却抱的越紧。
“不过你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要被你勒死了。”
即使何秋这样说着，楚子琪仍旧不肯松开手。
她不相信谁能给她带来救赎，她坚信孤独是人生常态。
只不过在某天的某个上午，某个补习老师的光顾，悄悄的改变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