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弟弟,你看到我手机了没?”
钟欣瑶在床头摸索了片刻,还是没能从水果和花堆里找到自己的手机。
“我帮你找找。”
何秋找了一小会,最后还是给钟欣瑶的手机拨个电话才从床和床头柜的夹缝里找到那个丢失了的手机。
钟欣瑶接过手机,摆弄一一会,接着递到了何秋的面前。
“干嘛?这是什么?”
何秋看着钟欣瑶递过来的手机,上边显示着计算器的界面和一串长长的数字。
“内个,我现在有点后悔了,烧房子的事。”
钟欣瑶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左手食指与右手食指反复缠绕着。
“什么叫后悔了。然后呢?你想问什么?”
何秋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发生。
“我想问的是,这件事,你也有一半的责任,对吧?”
钟欣瑶看何秋要起身,眼疾手快,先一步拉住了何秋的胳膊。
“有是有……”
何秋很想继续往下说,但是还是被钟欣瑶打断了接下来的话语。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有担当的人。姐姐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你赔一半就行。”
钟欣瑶说着,把手机重新拿到了面前,在巨大的数字后除了个二,然后又是一顿加加减减。
“赔一半?”
何秋已经想跑路的,但是钟欣瑶偏偏这个时候手又拉紧了几分。
“我给你算是哈,那架钢琴,原价270万,自行车,”原价4万,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电器,加一块20万。老房子本身值,20万,我都给你除二,加一块是155万。然后之前你还弄坏了我一块手表,按80万算,加上近一年的房租,虽然部分抵消了,但是还有一年的房租,我再给你抹个零,就238万。”
钟欣瑶面带微笑,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面对这个数额的钱,何秋顿时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内个,方便问一句,我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富豪老爸吗?”
何秋吞了吞口水。
“没有。”
钟欣瑶微笑着摇头。
“那,某上市集团的老妈呢?”
“没有。”
“那,我中没中过彩票什么的……”
“没有哦~”
“我路上扶过某集团的老总……”
“应该也没有。”
钟欣瑶的每一次回答都毫无悬念的碾碎了何秋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哦!对了,你银行卡里还有点。”
钟欣瑶摆出一副突然间好像想起来什么的样子。
“多少?”
何秋心里突然燃起了一点希望。
“到现在累计有三十万。”
钟欣瑶
“嘶……我突然好像有点低血糖了。让我缓缓……”
何秋听到自己现在手里的存款居然只能还一个零头,不禁捂住了心脏,肩膀上似乎突然多了一座让人直不起腰来的大山。
“没事没事,我这不收利息的。”
钟欣瑶拍拍何秋肩膀,但这次这双柔弱无骨的纤细小手拍在何秋身上都像是多了几百倍的力道。
“能不能问一下,就是说,不赔,行不行?”
何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那肯定是不行啊。我想想哈,欠这么多不还的话,列入失信人员名单肯定是少不了的了,然后资产全部冻结,子女不能考研考公,可能还得稍微坐个牢,这个数值一般……无期都是有可能的。”
钟欣瑶每说出一个字,何秋的心里就凉一分。
“嗯——嗯——嘶——啧——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您在和我开玩笑,逗我之类的,压根就没打算让我还之类……”
何秋说完,对上了钟欣瑶的视线,那眼神里,满是认真。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好吗,宝贝?”
钟欣瑶把手机抵在自己的唇前,眼睛笑的快要眯成一条缝了。
“就是给我卖非洲当黑奴也还不完吧?或者说……你想取我身上的零部件了?”
何秋没来由的感觉后背传来一阵恶寒。
“姐姐我是那么残忍的人吗?那肯定不是啊!你放心~你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的私有财产,一个零部件都不能少。”
钟欣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用手机在何秋头上敲了敲。
“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家吧,姐姐我啊,也该休息了。明天……明天去你该去的地方,别太挂念我。比起我,我还是想让你先恢复记忆。”
何秋很想反驳,但是钟欣瑶却先一步用手指挡在了何秋嘴唇前。
“记忆,也是我私有财产重要的部分,答应我,好吗?”
钟欣瑶指尖带着未散的凉意,轻轻抚摸着何秋的半边脸,眼里充满了温柔,静静地等待着何秋的回答。
“我知道了。”
何秋点点头,接着给钟欣瑶最后削了一个苹果,这才起身离开。
病房里的灯一灭,最后一点暖黄便被浓稠的暗吞没。钟欣瑶靠在病床头,背后垫着的软枕也抵不住身子里透出的轻寒,她只轻轻裹了裹身上的薄毯,目光就落向了窗外。
窗玻璃蒙着层淡淡的雾,将月亮滤得只剩一圈朦胧的银辉,像被揉散的碎霜,静静铺在远处的屋顶上。
风来得突然,卷着冬夜的冷意撞在窗棂上,又扯着窗外的枝丫轻轻晃动——枯瘦的枝桠在月光下晃出细碎的影子,落在窗上,伴着“飒飒”的轻响,倒像有人在窗外,轻轻拂过一片枯叶。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那轮月亮,连呼吸都放得轻了些。
风还在吹,枝丫的响动断断续续,衬得病房里更静,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隐隐听清。
她握了握拳,轻轻抵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还在跳动着。
因为他,所以那里还能继续跳动着。
虽然用金钱作为一种束缚的手段很低劣,但是她还是觉得,无论手段如何,只要能让他留下,那就是最好的手段。
何秋给自己带来的东西,远比那些冰冷的数字更重要。
只是可惜,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光。
还烧了自己的老房子。
身体也被自己搞的破破烂烂的,连跟踪都做不到。
……
钟欣瑶坐在床上,越想越气。
“啊!!干嘛要干那种蠢事,为了一个死了的不相干的男人。”
懊恼过后,她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傻。”
钟欣瑶拍拍脑袋,接着把整个身子重新埋进被子下面,随着睡意涌上,她没力气再思考更多,呼吸也从先前的轻浅,变得绵长起来。
眼睫终于撑不住似的,缓缓合了拢,将最后一点月色挡在眼外。
身子往软枕里陷了陷,连带着那点从骨子里透出的轻寒,都似被睡意裹住,慢慢沉了下去。
病房里只剩她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愈发模糊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