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暖阳照进了窗棂，天空放晴，放眼是一片深蓝色。
只是怀里的那份柔软和温暖已经消失不见了。
何秋起床后，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起来，只是却没能看到任何有关江阳的踪影。
“噔——”
随着手机讯息传来一声提示音，何秋才想起查看消息。
来信的不是江阳，而是江婉婷。
“来机场，拜托了。”
除了这简短的六个字以外，还有发来的机场的定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因为刚睡醒，何秋也没来的及洗漱，头发有一半都被压扁的，另一半则是高高的翘起着，但是还是披了件外套就出了房间。
一路上何秋倒是尝试着给江阳和江婉婷两边分别打电话来着，只是两边都不接，不知道为什么。
鞋底碾过机场光滑的地砖发出一阵轻响，何秋的脚步从快步走变成几乎带跑。在大厅环视了两圈，他还是没有找到江阳的身影。尽管很着急，何秋还是选择停下了脚步。
这样找下去根本没有什么效率，比起乱找，何秋还是选择了去找相关的的工作人员询问情况。
不过好在，江阳很显眼，毕竟一大早穿一身单薄的睡衣顶着冬日的寒风出现在机场的并不多见。工作人员也对江阳有些印象，指引何秋上楼去看看。
刚上二楼，还不等何秋继续往里走几步，他就看到了江阳。
她就那么侧蜷在长椅上，披散的头发顺着肩颈滑下来，像片软乎乎的黑绸，刚好遮了半边垂着的眼。
露在外的那只眼闭着，眼尾还挂着道没干透的泪痕，顺着眼下浅浅的青黑往下弯，连带着整张脸都透着股病似的苍白——唇瓣没什么血色，下颌线绷得有点紧，明明裹着件红色的绒服，却还是显得单薄又憔悴，像株被霜打蔫了的草。
何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看到江阳的时候，稍微松了口气。
“真是让人头疼。”
何秋苦笑一下，将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羽绒服脱了下来，然后盖在了江阳的身上，接着坐了下来。
机场里不算冷，但是也谈不上暖和。
因为一路上本来走的就急，所以何秋即使脱了羽绒服也没有那么冷。
也不知道江阳是几点起的床，平日明明有点动静何秋就会第一时间醒来的，但是偏偏今天居然没有察觉到。
难道是昨天晚上抱着江阳睡觉，睡得太香了？
何秋很难找到除此以外的其他因素。
晨光刚透过等候区的落地窗铺进来，带着点凉丝丝的暖意，机场就已经浸在满是节奏的忙里了。
穿厚外套的旅客攥着登机牌快步走，行李箱滚轮碾过地砖的“咕噜”声混着广播里轻柔的登机提示。
穿制服的服务专员站在导览牌旁，刚给一位大爷指完安检口方向，又转身接过小朋友递来的问询单。
不远处的便利店飘出热咖啡香，夹杂着隔壁牛肉拉面小店传来的香味一块混进何秋的鼻腔里面。
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色，何秋感觉自己好像要掉进另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世界里面一样。
大概，这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速度吧。
安逸和温暖并不是常态，停不下的脚步才是生活的主节奏。
江阳依旧睡得很深很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从羽绒服下面弹出了半只手，紧紧地攥住了何秋的手指头。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她也是安稳下来了。
何秋伸出手，把江阳缭乱的发丝稍稍捋顺了一些，嘴角挂着微微宠溺的笑容。
他倒是能理解，为什么江婉婷这么宠溺江阳，毕竟要是他也有一个这么粘人的妹妹，搞不好他也会变得和她一样。
也不知道盯着江阳看了多久，突然间她的睫毛动了动，接着身上的衣服开始发出沙沙的滑落声。
“睡醒了？”
何秋不做声息的把手指从她手中抽了出来，移开视线看向远处。
“嗯。”
江阳揉揉眼睛，也没有因为何秋到来感到惊喜，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接着坐了起来，靠在了何秋的肩膀上。
“你姐……江婉婷她……”
何秋并没有想好措辞，只是大概猜到江婉婷已经离开了。
“已经上飞机了，和我姐夫。”
江阳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但是那双眼里依旧带着淡淡的忧伤。
“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星期后吧，我姐去复试的，不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姐她一定可以的。以后再想见面，大概就只能寒暑假了。”
江阳说着，身体却在微微颤抖着，因为贴的很近，何秋还是能感受到江阳那不平静的内心。
“这样啊。”
何秋有些局促的握了握拳，随后又很快松开。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安慰别人的话。
但是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走来的他，根本没听过那种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
“虽然我姐走了，但是没人可以代替她，我也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依赖着另一个人活着。对吧？”
江阳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到了何秋的面前，双手捧住何秋的面颊。
她个子本就不算高，此刻何秋坐着，她站在对面，肩膀堪堪与何秋的头顶齐平，可那姿态里没有半分局促。
她往前挪了半步，尽管两人视线几乎是平视，可何秋却清晰地看见，她那双透亮的眼睛里，像盛着揉碎的星光，每一丝光都凝着劲，没有半分躲闪，连眼尾微微泛红的弧度里，都刻着“我没说谎”的笃定。
“所以，今后我想请你作为见证人，我想继续往前走，我想，靠我自己。能请你一直看着我吗？”
江阳直直的望着何秋的眼睛，语气里满是恳切。
“噗嗤……”
本来很严肃的问题，却让何秋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呢？我很认真的！”
江阳看到何秋在笑，终于还是破了功，忍不住用力捏住了何秋的脸开始拉扯起来。
“疼疼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何秋的笑依旧没有停下来，只是这张脸配上这种毫不相符的发言让他实在没办法就这样接受。
“我真想打死你！”
江阳伸出手，用力在何秋肩膀上锤了两下，不过在何秋感觉来，却和撒娇没什么区别。
“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了，我请你吃早餐去。”
何秋没费什么力气就推开了江阳伸过来的手，从一边的长椅上拿起了外套，披在了江阳的身上。
“哎呀！回答呢？我真的是很认真的。”
江阳依旧不依不饶，紧紧的抱住了何秋的胳膊。
“我会作为见证者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太严厉了。”
何秋用食指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江阳的脑袋，接着站起身先一步走了起来。
“歪！不是请我吃早餐吗？往哪走？”
江阳紧了紧身上红色的外套，快步追了上去，接着紧紧地拉住了何秋的手。
“这一碗牛肉面要我三十，和抢劫差不多了，还是跟我回小区门口去吧。”
何秋同样把手反握，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