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个，啥，我想问一下……这是何故啊？”
何秋只觉得自己双脚发软，双腿都跟着打颤，望着眼前架在悬崖上的秋千，声音像是被风吹散的碎纸片一般带着颤音。
“康复训练。”
苏瑾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那个秋千，眼神里无波无澜。
“就算你说康复训练……可是我已经好了，该记得我全都记起来了啊！就不用了吧？而且，你应该知道我恐高的吧？”
何秋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往后面微不可察的退了半步。
光是往悬崖下边望一眼，何秋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胃里翻江倒海。
而崖边的秋千堪称巨型，黝黑的铁链粗如成年男子的臂膀，一端死死锚进崖壁的岩石里，另一端垂落下来，吊着块磨得发亮的厚重木板，足能容下两人并肩而坐。
风一吹，铁链便发出“哗哗”的巨响，每一次晃动都带着撼动人心的沉重力道，铁链与岩石的连接处还不时迸出零星铁锈。
“订金付过了，不玩有点可惜。”
苏瑾则是一把拉住了何秋的手腕，指尖的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笃定。
“我看，还是不了吧，您自己上去玩，不也不算浪费嘛！”
何秋脸上还在努力维持着笑容，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他使劲往后拽着自己的手腕，试图从苏瑾手里挣脱，脚下不自觉地又退了半步，他从未如此渴望留在这片大地上。
“那不行。双人的秋千，我一个人，多没意思。”
苏瑾摇摇头，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就算你说要坐……那上边连个保险措施都没有！怎么看怎么危险吧？！咱们两个在一块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这你总得承认吧？！我真觉得没必要冒险！”
何秋看着那光秃秃的秋千，上边就是个安全带都没有，断然是不可能轻易就上去的。
苏瑾闻言，也是不禁发出一声低吟。
何秋说的也不是假话，两个人在一块出意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这倒是她欠考虑了。
看着苏瑾那副样子，何秋顿时感觉到有说服苏瑾的可能，连忙又补充到。
“光我受伤也就算了，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家境还那么好，要是有什么意外，那还得了？”
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何秋眼下的任务就是先给苏瑾哄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何秋抬头对上苏瑾的目光——那双平日里总是显得冷淡的眼睛里，此刻竟藏着几分笑意，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小东西。
“难得，你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行吧。”
尽管平日里听到过不少类似的夸赞，苏瑾都没有感觉到什么成就感，可唯独这话从何秋嘴里说出来，苏瑾就是觉得好听。
“那我们跳过这一项，下一项。”
苏瑾一面说着，一面对着天空打了个响指。
还不等何秋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一架小型的直升机就缓缓的自高空下落。
螺旋桨的轰鸣声渐渐减弱，卷起的狂风也慢慢平息，带着轻微的震颤，缓缓降落在崖边的空地上。
“这又是啥？！”
何秋张着嘴，半天才吐出来这几个字。
“直升机啊。”
苏瑾平静的回应，仿佛一起都理所当然。
“我知道是直升机……算了，我要回家。”
何秋一面说着，一面就要抽身撤离，他有强烈的直觉，自己现在再不撤退，接下来要面对东西会比那个光秃秃的悬崖秋千可怕一万倍。
“把人绑好，带上来。”
苏瑾没有动，只是抬手招呼了一下，那架直升机上竟然下来了一排黑衣人。
何秋刚退出去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像是被天敌盯上的猎物。
他看着那排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围上来，黑色西装衬得他们身形愈发挺拔，步伐整齐得像训练有素的军人，压迫感扑面而来。
“不是！苏瑾你……”
何秋刚回头想说两句，却发现她已经迈着轻轻的步子上了直升机。
黑衣人不给何秋更多时间，立刻上前，动作干脆利落，却没真的用强，只是一左一右架住何秋的胳膊。
何秋挣扎得脸红脖子粗，力气却远不及这些专业人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架向直升机。
越是靠近直升机，何秋越是能闻到一股航空煤油独有的味道。
苏瑾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被“请”上来的他，眼底藏着几分淡淡的笑。
“这是为啥啊？我又恐高，又晕车的，苏大小姐到底是咋想的？等会是想看我表演一下高空呕吐秀吗？”
何秋真是没招了，被压着肩膀坐在了苏瑾的对面，根本没有一丁点逃跑的角度。
“本来，我想着给你点刺激，大概会让你恢复记忆。不过，既然已经恢复了，那就克服一下恐高吧。”
苏瑾一面说着，一面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她舌尖先轻轻舔了一下，粉润的舌尖扫过糖面，留下一道浅浅的湿痕，像小猫偷食般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尽管在吃糖，苏瑾的视线却从始至终都停留在何秋的表情上。
“我克服那玩意干嘛？！恐高又不影响我吃饭睡觉，学习工作。恐高也不影响我考公考编，考研入党的。求你了，放过我，好吗？”
何秋声音里近乎带着哀求，他现在已经能听见直升机的引擎在重新启动的声音了。
“嗯～”
苏瑾假装思考，棒棒糖在她齿间轻轻转动，舌尖偶尔若有若无地蹭过下唇，明明是极单纯的动作，却偏生带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撩拨，像颗裹着糖衣的小钩子，轻轻挠在人心尖上。
随着糖球划过下唇，被苏瑾轻轻取出，一条晶莹的丝线也是随着被轻轻拉扯出一小段距离。
“呐，吃下去，就不起飞了。”
何秋的目光死死黏在那根棒棒糖上，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一边是即将升空的恐惧，一边是苏瑾那副漫不经心却又勾人的模样。
苏瑾指尖捏着棒棒糖递到他嘴边，糖霜的甜香混着她身上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对上苏瑾的视线，何秋还是读不出其中的情绪，犹豫了两秒，终究抵不过对高空的恐惧，闭着眼猛地往前一凑，张嘴就想咬住糖，没成想这个时候苏瑾却突然收手。
“好，时间到。”
苏瑾眼底藏着一抹狡黠，她压根就没打算给何秋机会，只是看着何秋这幅样子让她心底莫名的畅快。
“不是！你……”
不等何秋多说一句，苏瑾就立刻把棒棒糖塞进了何秋嘴里。
草莓的甜腻瞬间在口腔里炸开，混着苏瑾指尖残留的清冽气息，何秋整个人都僵住了。
糖球还带着她唇齿的余温，滚落在舌尖时，他能清晰尝到那抹带着点奶香的甜，连呼吸都变得甜丝丝的。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吐掉的时候却被苏瑾抵住了下巴。
“敢吐出来，我就让飞行员再飞高个几百米。”
苏瑾声音平静如水，威胁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何秋知道，从到悬崖这边开始，就已经没办法“下贼船”了。
直升机的引擎声骤然拔高，从沉闷的轰鸣转为尖锐的呼啸，螺旋桨转速越来越快，卷起的狂风将崖边的野草吹得贴紧地面。
黑衣人取来降噪耳机，递给了苏瑾，也同样帮何秋戴在了头上。
机身先是微微一沉，随即猛地向上一抬，一股强烈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何秋，让他不禁闭上了眼睛，那是堪比跳楼机一般的感受。
看着何秋那副模样，苏瑾只是轻轻笑笑，接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了翻。
“何秋，看这个。”
苏瑾把手机递到何秋面前。
“什么？”
何秋依旧不肯睁眼。
“看了就能让你好受一点的东西，相信我。”
苏瑾说着，还把手机往前送了送。
“我最后信你一次嗷。”
何秋强忍着恐高带来的恐惧，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赫然看到手机上正播放着昨天，金雨语在演唱会上与自己接吻的画面。
何秋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惊雷劈中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那道睁开的眼缝瞬间撑到最大，死死黏在手机屏幕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比起恐高，更恐怖的问题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