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在看什么呢？”
姜珊珊紧了紧身上披着的何秋的羽绒服，接着伸出一只手，在何秋面前挥了挥。
“哦，没什么，就是第一次来。想想挺有意思的，在这读了四年书，毕业了一年多才来。”
何秋笑笑，把扫过点餐码的手机递到了姜珊珊的面前。
“我也一样，家里管的严，喝不到。我点好。”
姜珊珊把手机还给何秋，抬头望着店里面陌生的装潢，明明记忆里这家店从高一的时候就存在着，偏偏这么久一次也没来过。
“我找找，我记得有一个黄瓜柠檬味的来着……”
何秋翻翻找找，一直到底也没找到。
那个时候总有人帮着发这家奶茶店的传单，上面有一个新品就叫这个。
至于何秋是怎么记住的，大概是拿传单折纸飞机的时候，对这个奇怪的饮料感到了好奇吧。
“那是什么东西？”
姜珊珊也是不禁对何秋所说的感到了一丝丝的好奇。
“我也不清楚，不过价格我倒是记得很清楚，一块五一杯。这么多年了，没有卖的也很正常了。我还是随便点杯柠檬水吧。”
何秋也不奢求还能喝到，毕竟当时班里很多人都吐槽味道有些怪，难喝，大概销量不好被撤掉了，或者，压根就不是这家奶茶店呢？记错了也不是没可能。
“我去问问。”
不等何秋叫住姜珊珊，她已经蹦蹦跳跳的到了前台。
“老板？这还有那个黄瓜柠檬味的饮料吗？对的对的，我之前是这学校的学生，现在上大学了，以前总来买的，不过都是托朋友带的，嗯嗯，能做吗？！”
何秋听着姜珊珊和老板的对话，不禁抽了抽嘴角，好像她真是这家奶茶店的常客似的。
看见何秋再望着自己，姜珊珊则是嘿嘿一笑，对着何秋摆了个OK的手势，接着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座位上。
“你这丫头！小嘴这么能说呢？”
何秋忍不住把手盖在姜珊珊头上用力揉了揉，发丝揉乱了几分，却丝毫没有遭到抵抗。
“还不是想让学长喝到嘛！我无罪！我无罪！”
姜珊珊低着头，面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
不多时，饮料便被端了上来。
一杯柠檬水，一杯三分糖的热奶茶，还有一杯黄瓜柠檬味的饮料。
何秋和姜珊珊谁都没有喝自己点的那杯，只是盯着中间那一杯绿绿的饮料看了好一会，接着默契的看了看彼此。
“你先尝尝，女士优先。”
何秋把吸管插好，往姜珊珊面前推了推。
“不是学长你点的吗？你先你先。”
姜珊珊把吸管的朝向调了个方向，指向了何秋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黑暗料理的感觉呢？”
何秋盯着吸管好一会才凑近了自己嘴边。
只是，味道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清冽的柠檬香先一步漫进鼻腔，尾调却缠着黄瓜独有的清爽，没有预想中怪异的混搭感，反而像把盛夏的风揉碎了灌进喉咙。
何秋愣了愣，下意识地咂了咂嘴，这东西制作起来应该比想象还要简单，就像是雪碧混了一些黄瓜汁，但是又没有那么的甜。
“怎么样怎么样？”
姜珊珊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杯子，眼里亮闪闪的全是期待。
“尝尝不就知道了。”
何秋说着就要抽出吸管，不过姜珊珊却先一步夺走了，咬着何秋刚用过的吸管吸了一小口。
“有点像黄瓜味的薯片，还挺不错的？”
姜珊珊说完，又吸了一大口，细细地品味了起来。
“哎哎哎，别喝了，快让你喝没了！叫你进来是为了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何秋看着那快速下降的液面，觉得又无语又好笑。倒不是他小气，他随时可以点一杯新的。
“哎呀，没事！有学长在呢！一点都不冷！”
姜珊珊说着，从桌子对面一个挪移，直接挤到了何秋的身边，把饮料往何秋面前递了递。
“我是什么电暖气吗？”
何秋幽幽叹息一声，不过还是和姜珊珊共用了同一根吸管。
大概是高中就习惯了，姜珊珊也不止一次喝他没喝完的饮料，连声招呼都不到，一来二去，何秋也没招了。
“话说柚子呢？平时不都是寸步不离吗？让她给你送件衣服过来啊。”
何秋四处看了看，并没有那道让他不愉悦的身影。
“给了她点小惩罚，没让她跟着我。”
姜珊珊随意的说着，接着迅速换了个话题。
“等会去学校里面转转吗？”
“还能进得去吗？”
何秋倒不是不想进去走走，只是如今出了学校，和校外人士没什么差别。
“我有的是手段，学长放心！”
姜珊珊拍着胸脯保证，眼罩都跟着抖了抖。
“行了行了，我猜猜，你是想给他塞钱吧？”
何秋一面说着，还一面拽了拽她戴着的眼罩。
“……”
姜珊珊忽的沉默了下来，捂着眼罩，没想到一下就被猜到了。
“也不知道门卫大爷还认不认识我了，总之去问问吧。”
何秋拿起柠檬水，和店长简单的道了谢后，带着姜珊珊重新回到了校门口。
值班的还是那个老大爷，只是白发多了几分，闭着眼，听着滋滋作响的收音机，一如几年前那样。
何秋用指节敲了敲玻璃，那老大爷才缓缓起身，从门口衣挂上拿起绿色的军大衣披在肩上，把脸凑到了玻璃窗前。
“大爷，还记得我不？我还能进去走走吗？”
何秋指了指自己。
“你是……”
老大爷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何秋半晌，又把目光移到旁边的姜珊珊身上。
“我记得你俩。之前总跟一个坐轮椅的小姑娘玩，是你俩吧？别吵到里面上课的学生就行。”
老大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效率至上，很爽快的给门开了个小缝。
“谢谢大爷！”
姜珊珊嘿嘿笑笑，还不等何秋多和何秋聊上几句就拉着何秋进了学校。
她可不希望这个大爷再多提几句那个人，让何秋和她气氛变差。
入门左手边就是食堂，玻璃门被擦得锃亮，能隐约看见里面摆着的不锈钢餐盘，和几年前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再往前是足球场，那里的人造草皮绿油油的，看样子是有被翻新过，足球场向右是领操台，再隔着一条柏油路的就是主教学楼了。
姜珊珊牵着何秋的手，随着何秋的视线四处张望，对她来说，即使才过了一年多点，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横在这里，让她感到陌生。
“几年前，我也喜欢上课走神，望着楼下，不知道那些人怎么那么有闲工夫，去哪不好，非来这里闲逛。如今我是不是也成为当初那种被嫌弃的对象了。”
何秋忍不住笑了笑，握着姜珊珊的手紧了几分。
“以前觉得只想逃离，现在看，却哪都充满了回忆。”
姜珊珊说着，还指了指教学楼的天台，那里如今已经围上了一圈高高的铁丝网。
“这个回忆就先放放吧，我腰上都有幻痛了。”
何秋苦笑一下，当时姜珊珊下手不可谓不狠，但凡慢一步，何秋都不敢想象会是个什么后果。
“哎！学长，你看这还有我照片呢！拍的好丑啊！”
姜珊珊指着状元榜，忍不住吐槽。
何秋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状元榜最边上果然贴着一张姜珊珊的证件照，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抿着，眼神还有点呆愣愣的，和现在灵动的模样判若两人。
“呆呆的，不过也很可爱啊。”
何秋一面笑笑，刮了刮姜珊珊的鼻子。
姜珊珊的脸腾地就红了，像被晚霞染透的云朵，她伸手拍开何秋的手，却没舍得用力。
“没关系的，学长，我这也有一张你的照片。”
说着姜珊珊就打开了手机，迅速定位到了去年何秋还在状元榜上时候的照片。
“明明你自己的照片才呆，板着个脸跟教导主任似的。”
姜珊珊把手机屏幕怼到何秋眼前，屏幕上的少年穿着松垮垮的校服，一副死鱼眼，没有一丁点朝气，连笑都不笑。
“你这是从哪找来的？不是你存它干嘛？快删了！”
何秋伸手就要去抢，结果姜珊珊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还挑衅的晃了晃手机。
“学长，你抓我啊！抓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姜珊珊声音里充满了挑衅，踩着轻快的步子往操场的方向跑。
何秋被她那句“嘿嘿嘿”逗得失笑，佯怒着抬腿追上去。
风从耳边掠过，带着欢快的气息，姜珊珊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撒了一路，她跑几步就回头冲何秋做个鬼脸，手机还举在手里晃悠。
何秋故意放慢了脚步，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他很庆幸，那个时候没有对卫生间里的声音视而不见。
教学楼里读书声依旧，操场上追逐的身影却与那整齐的读书声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