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弥茵告别后，小梦魔又随夕伊去买了不少东西。两人一起拎着大包小包向家里走回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夕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梦魔聊着天：“话说，你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吗？”
“生日？不记得呢……”小梦魔毫不迟疑地回答，“再说，人家有没有生日都说不定呢。”
她说的也对。谁知道小梦魔是不是梦魔妈妈生的？那个最古老的梦魔莉莉丝，在旧约里可是由上帝直接创造的。
夕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小梦魔忽然提了一句：“倒是人类把生日看得真重呢。只是出生的时间而已……比起这个，明明都是’第一次’的日期，人家觉得初恋、初吻还有初体验的日子也一样重要！”
“因为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总归值得纪念吧，”夕伊回答，“毕竟，今天这个所谓的’圣诞节’，也是西方为了纪念’圣人’的生日啊。”
“是吗……？”小梦魔看着夕伊，“人家还是不太明白。今天和昨天又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就连街上那些亮闪闪的东西，也是好几天前就装饰好了哎！”
你觉得没有区别，那是因为你没有“过去”——夕伊这样想，但这话并不好说出口。她只能绕远路地解释着：“因为人总会多愁善感。自作多情地赋予一个没有意义的日期意义，只是这种多愁善感的寄托而已……看上去白费功夫对吧？但到了下一个相同的日期——生日和各种各样的节日，因为假期也好、节日氛围也好、朋友家人团聚也好……人们依然会感到欣慰感到开心。”
“真是奇怪呢……”小梦魔没有再问，“不过，人家也的确觉得那些花花绿绿的圣诞树很好看呢。”
夕伊点头表示赞同。的确，圣诞节是西方传来的节日，没有与其相同的宗教信仰与传承的他们本没有庆祝的理由，但如今庆祝圣诞节却依然成了主流。夕伊也不是不明白，这其实是商家诱骗消费的陷阱——但走在街上，看见的是两旁都是店家摆出来的五彩斑斓的圣诞树，听到的是欢快的铃儿响叮当，夕伊总会觉得寒冷的严冬也温暖了不少。
更何况过几天就是阳历新年，再不久就是除夕——圣诞节在这里被赋予的意义，比起纪念那个鬼才在乎的圣人出生，反而多了一份辞旧迎新的意味。
“说起来……我上学的时候，圣诞节前一天的时候很流行送苹果给喜欢的人。”夕伊的思维发散着，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苹果……？哎？虽然人家是觉得苹果很好吃，可为什么是苹果？”
夕伊解释：“因为圣诞节前一天的晚上，被称为平安夜——平谐音苹，送苹果寓意平平安安。”
这解释反而加深了小梦魔的困惑：“可夕伊刚刚才说，圣诞节不是这里的节日吧？平安夜难道不只是个译名吗？怎么会有这种寓意——”
“这就得问万恶的资本家们搞得消费主义营销了，”夕伊想要耸肩表示无奈，但提着的塑料袋却让她胳膊都抬不起来，“总之这种莫名其妙的流行，让平安夜那天的苹果贵的要死。”
“好过分，这不是自导自演嘛！就算是人家也不会去做这样仙人跳一样的事情的！”
夕伊被小梦魔毫不沾边的比喻逗笑了：“不一样的，这个可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记得当时弥茵桌子堆满了苹果，全是暗恋她的男生送的。”
夕伊知道，弥茵高中时冰山美人的样子其实是装出来的——那时候的她懒得与她觉得幼稚的同学们有过多的交涉，于是故作冷淡。然而结果却适得其反，正是弥茵那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样子，惹来了许多男生的青睐。
“弥茵姐姐吃的完嘛？”
“当然吃不完——再说了，平安夜的苹果一般也没人吃。”
“为什么？”
“你想，送你的人一定是对你有好感的——而如果你对对方也有好感，这苹果不就舍不得吃了吗？反过来，如果你讨厌送你苹果的人，这苹果你还吃的下去嘛？”夕伊的说法她自己都觉得矫情，可那时候班里的很多女生的确是这么想的。
“吃得下去呀。”小梦魔歪了歪头，“再怎么样，苹果都是苹果——苹果又没有做错什么？浪费食物可不好哟。”
“你说的……当然对。可是没办法，人类就是会爱屋及乌睹物思情。”
“那……那些苹果后来怎么样了呢？全被弥茵姐姐扔了？”
“她才不会扔。这就是弥茵厉害的地方了，”夕伊忍住笑出声的冲动，“弥茵托我偷偷把苹果交给了个班里的调皮鬼，让他按比市价低些的价格再卖出去——还真卖光了。”
“……”小梦魔呆呆地看着夕伊，好一会说不出话，“不愧是弥茵姐姐呢……”
“是吧。最精彩的是，那堆被买走的苹果，在那天放学的时候，有一半又第二次次回到了弥茵桌上——这些就再也卖不出去，只能我跟她一起分吃掉了。”
“弥茵姐姐真受欢迎呢……”小梦魔感叹，“如果她是梦魔的话，一定不愁吃穿吧！”
“你说得对，”夕伊赞同，“毕竟她可是不只有不回应，还随便就能把别人的心意卖出去的过分家伙呢。”
“有吗？可那些苹果明明只是其他人的一厢情愿吧？人家不觉得弥茵需要去回应呢。”小梦魔的语气并不像在反驳，而是在陈述某种真理。
夕伊觉得自己并不认同她的说法，可找不到反对的理由。算了，夕伊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是人类而她是梦魔，在某些地方她们总有着难以逾越的代沟吧。
…………
“累死了。”回到家的夕伊把东西随手一丢，瘫坐在沙发上，“晚上吃什么？”
正往冰箱收拾着刚买的一大堆食材的小梦魔哼着歌回答：“炖牛肉怎么样？”
按西方传统来说，这一天似乎应该吃火鸡。但作为土生土长亚洲人的夕伊来说，炖牛肉的吸引力要大得多：“……配米饭？”
“好的！”小梦魔开心地回答，转身走向厨房。
趁着小梦魔忙活的时候，夕伊从身旁的包装袋里取出了什么，悄悄走到了小梦魔身后，将手中拿着的东西轻轻放在了她的头顶上。
“呀？”似乎被吓了一下的小梦魔轻叫到，“怎么了，夕伊？终于欲求不满了嘛？”
“说什么呢。”夕伊用那东西拍了拍小梦魔的头，“给，圣诞礼物。”
“……谢谢夕伊！——这是什么？难道是可以让人家舒服的小玩具嘛？”
一边打趣，小梦魔一边转过身，接过用礼品纸包装的小包裹，迫不及待地拆开——而她怎么都没有料想到，放在里面的是一部全新的智能手机。
“前些日子在网上给你办了电话卡，昨天也寄过来了，”夕伊把另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给你。另外家里的钥匙也在里面放了一份——这样你以后可以自己出门，也可以随时联系我了。”
小梦魔看着手里的两个盒子，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也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兴奋。最后，她只能扑了上来，像树袋熊一样一下抱住了夕伊：“夕伊——圣诞快乐！”
这次夕伊并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地抚着小梦魔柔软的长发。
“圣诞快乐。”
她轻声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