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伊——今天可以让人家自己’吃饭’吗？”
晚餐后正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手机的小梦魔，忽然对夕伊这么问道。此时，夕伊正想要取出抽血的工具，给小梦魔准备她的“晚餐”。
“……什么意思？”
“那个，人家又不是吸血鬼……”小梦魔有些扭捏地回答，“比起直接喝现成的血，更适合用体液交换的方式吃饭呢……”
体液交换？夕伊的脑中浮现出一些不好的画面，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你想要做什么？”
“夕伊在想什么啦，太羞耻了！”读出夕伊感情的小梦魔反倒是责怪她起来，“还是说，夕伊其实想要那种——”
“好好好，别说了。”夕伊才不想被小梦魔带进她的节奏，“你想怎么样？”
“夕伊，把手伸给我——不要惯用手喔！”
身为左撇子的夕伊不解地把右手伸了过去。
小梦魔用双手握住夕伊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的手背。然后，她将夕伊的手翻过来，将食指靠近自己，然后望向夕伊，眼神中满是神秘地期待：“可能会有点疼哦？但，别担心，别害怕哦。”
“……所以你到底想做啥？”
夕伊的疑惑更深了，但还是没把手抽回去。
小梦魔没有回答，只是伸出自己纤细的食指，把指甲抵在了夕伊的食指指腹上——然后一瞬间划过去。
鲜红色的液体开始渗出。
十指连心，更何况夕伊还是极其怕痛的体质。她下意识别过头去，准备迎接那钻心的疼痛——她本想顺着那疼痛一起叫出声，顺便骂几句小梦魔，可她怎么都没有等到。
反而，她的指尖感到了柔软的包覆感。
夕伊转回头，眼前桃色的场景让她无法出声——
小梦魔正将她的食指含在嘴里，仿佛在享受琼浆玉液般紧闭着双眼。
安静的冬夜里，只有小梦魔轻微却妩媚的吸shun声，而从夕伊敏感的指尖传来的触感也愈发明晰——小梦魔的舌头不停缠绕着，在血液渗出的瞬间便被贪婪地汲取，而黏膜的湿润与温暖不断麻痹又刺激着夕伊的神经，让她痛觉失灵而某种未知的感觉却不断高涨。
夕伊几乎要沉溺于这从未体验的感觉之中了。
不，不对——
“……”
夕伊莫名干涸的喉咙无法发出声音。
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她已经无法忍受了，她必须要推开小梦魔，不然她就要——
在那之前，小梦魔终于解除了双唇的束缚。夕伊赶快将手指抽出，带出几丝藕断丝连的液体——夕伊没敢去确认那究竟是血液，还是别的什么。
“夕伊……多谢款待哦？”
小梦魔用手指轻抚着自己的嘴唇，坏笑着看着满脸通红的夕伊，那样子就仿佛真正的梦魔一般，让夕伊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你只是想恶作剧？”
“才，才不是呢！”看着似乎即将要爆发的夕伊，小梦魔赶忙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只是觉得夕伊都送给人家礼物了……人家也要想要回礼！”
这回答似乎让夕伊更加生气了：“所以说这就是你的回礼？！”
“没有没有！”小梦魔赶快跑开，“夕伊，快穿上衣服——”
“穿上衣服？”
“要收人家的礼物，需要出门啦！”
夕伊接过小梦魔丢过去的外套，披在身上。
然后，小梦魔打开了玄关的窗户，向着窗外一跃而出——
“喂！你在干嘛——”
夕伊下意识叫出声。
但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张开着比身长还要长数倍的巨大翅膀，小梦魔就那样浮在了窗外，向夕伊伸出了手：
“可不能让夕伊的血白白浪费呢——和人家一起，去体验一下真正的夜吧！”
夕伊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顺便一提，倒不是夕伊不想去，单纯只是因为她恐高罢了。
随着小梦魔离地而起后，夕伊才发觉小梦魔的飞行并不是像鸟一样依托气流，也不是科幻小说里那样反重力——比起飞行，那更像是漂浮。
没有令夕伊头晕目眩的失重或是超重感，握着小梦魔的手时，夕伊就好像在夜空中游泳一般。她们从玄关的窗户飞出，直达夜空，停在公寓楼正上方——
“……夕伊会害怕吗？”小梦魔有些关心地问。
“还好吧……”夕伊忍住低头的欲望，有些逞强地回答，“只要不看就行了……”
“那可不行！明明这里的夜景很漂亮的！”
小梦魔拉着夕伊再次向更高处移动，而没有任何主动权的夕伊只能闭上眼，任凭她带着自己飞行。
当她们终于停下时，小梦魔向夕伊喊道：“好啦，夕伊，睁开眼睛嘛！”
“不……我才不睁。”
“不睁人家就把你丢在这咯！”这样说着，小梦魔使坏地稍稍松开了握着夕伊的手。
“你敢——！”夕伊赶忙睁眼，想要做出生气的样子瞪向开玩笑的小梦魔——
然后，她呆住了。
由于闭眼失去了方位感的她并没有发觉，此时她与小梦魔正好一上一下。因此，夕伊此时面对着的，除了小梦魔，还有小梦魔身下的万家灯火。从这个角度看，夕伊仿佛在仰望另一个金色的夜空一样——
而小梦魔就躺在那灿烂的火树银花中，好若金碧辉煌的宫殿前的公主般，大声向夕伊喊道：“虽然都怪你们人类的这些灯光，人家都看不到星空和银河了——但是它们也好美呢，夕伊！”
是啊——那令人窒息的美，甚至盖过了夕伊对高处的恐惧。不过，夕伊对小梦魔话里的另一个词更感兴趣：
“我还想要去看看星空，可以吗？”
小梦魔愣了下，尔后再次露出了她那不加杂质的纯粹笑容——
“乐意之至，夕伊！”
黄金的夜开始倒转然后远离，在寒风中夕伊再次闭上眼。
睁开眼时，夕伊发觉她们正坐在柔软的泥土上。夕伊看向四周，发觉周围已经没了一丁点城市的影子。借着月色，她发觉小梦魔正抬头望着。
“人家本来想带夕伊去山顶的。”她有些懊恼地说，“但是力气不够了……”
“不，也不用去那吧，”夕伊想了想三川市那座名山的高度，“会把我冻成冰棍的。”
“哎……是嘛？那幸好人家忍住了！”
小梦魔一扫懊恼，开心地笑了。
夕伊则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
她不自觉得停止了呼吸——那是城市里绝对看不见的漫天繁星。
星空自然没有霓虹灯海的夺目，但却比那更加宁静而优雅。夕伊从前很喜欢在文章里描写星空，她总会有些文青病的笔触细腻的去写大段大段的星星和月亮。可当夕伊开始写推理小说以后，这样的机会就几乎消失了。而夕伊上次看到这样清楚的星与月，还是大学时与好友一同登山——不，不想那些也罢。夕伊摇了摇头，驱除回忆。
“星空和城市的灯火，夕伊更喜欢哪个呢？”小梦魔突然问。
“……谁知道呢，”夕伊没能得出答案，“这就好像在问，自然之美和科技带来的便利，要选哪个一样。”
“可人类已经选择后者了吧？”
“我还头一次知道，你其实是个环保主义者？”
“环保……那是什么呢？”小梦魔不解地反问，“人家和夕伊一样，也没什么倾向。只要是漂亮的，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哦——美不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嘛？要让人家选的话……可以全都要嘛？”
孰是孰非，孰优孰劣，有些事情分出个高下的确没有意义。
只不过——有些东西是无法共存的，就好像灯光和星光一样。
“有些选择总归是要做的。”
“……”
小梦魔只是看着夕伊，并没有接下这句话。
“……谢谢你，小梦。”夕伊轻轻摸了摸小梦魔的头，“谢谢你能带来这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星空了。你的回礼……我很喜欢。”
“嘿嘿，”小梦魔站起来，满脸得意，“夕伊这就满足啦？”
“嗯？ ”
“人家可没说这是回礼哦——”说着，小梦魔自己飞起，浮在空中，“人家可是夜之女王，怎么会只是带你看这样平凡的夜呢？”
夕伊看着小梦魔在空中转过身去，张开双臂，仿佛在隔空拥抱着月亮一般：“夕伊，别看不起人啦——
她停顿片刻，然后对着星空凌冽而威严的祈愿：
“请与我一同起舞吧，夜。”
就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所有的星星都开始数倍的闪耀、放大，就好像贴在夕伊眼前一样。繁星拥有了不输霓虹的耀眼，却又没有失去起优雅的冰冷，他们绕在夕伊和小梦魔的身边，就好像那一瞬间，她们并非在身在山上，而是置身于银河之中。
这超脱凡沉的星空早已超出了奇迹的范畴，已经算神迹了吧——精于卖弄词藻的夕伊，也找不出任何一个足以形容这幅景象的词语。
还在空中的小梦魔回眸，对着夕伊莞尔一笑：“这才是人家的礼物哦——今夜的这个时刻，这星空只属于你，夕伊。”
小梦魔并没有发觉，在此时此刻的夕伊眼里，她的笑容才是最美的礼物——与之相比，夜空中的群星即使再闪耀百倍仍显黯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