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辉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妹妹房间,又如何躺在自己寝室的床上。
世界在他眼前旋转着,脚步虚浮,头脑发晕,于是久久地凝视着昏暗的天花板,直到眼睛也开始酸痛,或在闭上之前就坠入梦里。
第二天的早上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老妈早早起床准备便当,老爹将报纸遮住脸睡着回笼觉。
妹妹在厨房打着下手,看到和辉,眯起眼睛,笑着道声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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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也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同学在学习,在犯傻,在摩擦中找寻自己的位置。
和辉却感到一阵烦闷,苦笑着推却了友人的邀请,佝偻着腰自顾自地爬上天台,把满腹的浊气吐在寂静的天空之下。
他的脑袋里依旧重复着昨日妹妹的话。
妹妹希望自己跟彩香同学表白。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飞速疯长着,已然在脑海中扎根发芽。
和辉为此感到茫然和痛苦。
他是为了妹妹的爱情分忧,却让自己的私心占了上风。
他能感到内心深处,一股强大的推力怂恿着自己,一步之下,万丈深渊,而挣扎回过头怒视,身后竟是妹妹的面孔。
那是张陌生的面孔,从未见过的表情,贪婪而丑陋,就像……就像是自己,在取舍间犹豫。
“你在烦恼什么?”
这学校禁区突如其来的问候,把和辉吓了一跳。
他几乎像兔子似的窜起来,不顾形象地挥舞手臂,倒是把来人惊得躲起来。
“抱歉,因为之前看过相似的表情,不自觉搭了话。”顶一头乱糟糟短发的少女扒在墙缘,视线温和地透过和辉,看向回忆中的某人。
“不,我才是。”和辉见是个女孩子,连忙尴尬地鞠躬道歉,试图弥补形象。
视线划过,有什么异样被眼球捕捉,待和辉抬起头来,少女已经缩头躲了回去。
既然有先登者,和辉便不打算久留,告辞准备离开。
“你,知道富江吗?”
他瞪大眼睛,猛然回头,墙壁的那边伸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或是那个少女的。
“呵呵,猜对了呢。”
像是从哪里得到了答案,悦耳的女声发出轻笑。
那声音缭绕耳廓,不断地在脑海中回响,顺流而下。
和辉只觉得仿佛是心弦被拨动,心跳乱了次序而发出绞痛,腰腿一阵无力,几乎跪倒在地上。
“抱歉,能麻烦你把知情者杀掉,然后再自我了断吗?”
她在说什么笑话?
和辉只觉得眼前的地砖不断放大,是疲软的四肢撑不住越发沉重的身体,意志在拔河,脸与冰冷而粗糙的砂石蹭在一起,眼皮紧紧地闭合,宣告了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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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良久,和辉带着一脸灰尘走在课间的走廊,他昏沉沉的脑袋难以置信地思考着天台的奇遇,甚至觉得不过是一场梦境。
“本来简单的感情纠纷,为什么会变成非得杀掉谁的状况啊……”
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把这不正常的想法甩掉。
“都怪那个女人,还提什么‘富江’这种奇怪的名字,中二病吗,做这种没头没尾的噩梦……”
身上像是爬了虫子,瘙痒难耐,为了缓解焦虑,和辉自言自语地嘟囔,显得有些神经质,看到他的学生都自觉让开路来,他也毫无察觉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