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边的女生,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哦!”
听到了这样的搭讪。
这或许只是好意的提醒而已,但我却擅自将其理解为搭讪。之所以产生了这样有些自恋的想法,是因为有两个理由可以佐证,来确保“搭讪”这一用词的无误。
第一,这个声音明显是刚到变声期的男性的声音;第二,我这具身体是个美人。
嗯,是个美人,虽然年龄还不到十岁,但称为美人已经一点也不为过了。
在出发前难得地去照了镜子——因为第一次镜中映出的形象太过惊悚,在那之前我是连相片也不愿照的——然后被自己惊艳到了,不由得产生了“这个女孩由我守护”这样笨蛋一样的想法。
既然证明了被搭讪这一事实,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让搭讪者失去兴趣。
无视。
如果说搭讪是希望受到异性的瞩目的话,只要反其道而行就好了;就算是真的好意提醒,在看到对方没有回应也会灰溜溜地走开吧。
我稍稍离开电杆,感觉身体已无大碍,就扭头向前走去。
果然,对方碰了一鼻子灰后也没了继续纠缠的兴趣,很快超了过去,不紧不慢地走着。
说好的快迟到了呢?
我眯起眼睛扫视着四周,见路上就剩下他一人的背影,却不知是否是起了竞争的心态,也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然而终究是无法缩短距离。那个人明明不是中学生,个头却不小,头发乱糟糟的,只是散步却比我竞走的速度还快。
他就像在戏耍我似的,每当我泄气地减慢速度,他行走的速度也满了下来,一直保持着可见不可及的距离。
难道是报复我的无视?
我窝囊地想着,但还是鼓鼓劲跟了上去。所幸或许是刚刚发作过一次,精神状况短时间里没有再出问题,我便一直尾随着他到了学校,充作了上学大部队的末尾。
教室,自我介绍,落座,除了周围的视线外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
我也又一次打开课本,打算开始我的求学生涯。
“……”
怎么回事……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完全看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空的发慌,捏起课本的手更开始不住地颤抖,心跳声如击鼓般敲打着,让我几欲昏倒。
四下看去,同级生们早就在老师沙哑的吆喝声下拿出课本,一句句跟读着。
还好,还好……
我一时间感觉汗珠顺着背脊滑落,稍稍平复了心情,也有样学样地读了起来。
是啊,我一直靠着“过去”的认知,认为自己还是识字的,而过去时不时的昏迷更让我前几年的生活依旧像两三岁的孩子般混混沌沌,甚至不足以建立起对周围的认知,也只能重头学起了。
我皱着眉头想事的样子或是让老师见着了,课后还专程来问学习的进度,自然是之乎者也一通乱答,好歹地蒙混过去了。
俗话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么长时间的闲置,脑袋一定早就长满了爬虫吧。
而就算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书报可供阅读。父亲整日嗜酒,姐姐刻意和我拉开距离,母亲仅仅是照顾我就尽了全力。
真是失策啊……
待到作业布置下来,我随意翻看着习题,发现也就数学还能看懂,其他竟如天书一般,扫两眼就头晕脑胀,不禁脸憋得通红,一时恨不得缩入地里,上学路上的些许好奇早已烟消云散。
“入学考试太过简单了吗……”我暗地里纠结着。
值得庆幸的是,直到放学也没有被提问到,第一天的学习也不过是听听天书的程度,中间又补了几觉,之后我便顶着晕晕涨涨的脑袋出了校门。
要死了。
我垂头丧气的走在人群中,想着一定要让保子给我好好补习一下才行。因为这该死的体质,学习这一条路显得格外艰难。
又或许是我太不能吃苦了?
我边想边走,不知不觉竟被拦了下来。
小学时代应该没什么欺凌事件吧。
抬眼望去,两个和我个子差不多的小学生正朝我招着手,脸上的微笑却着实有些不自然,就像第一次去玩蹦极,鼓足勇气地去做的表情一样。
我有这么可怕吗……
我心虚的摸了摸脸,虽然有些瘦削,但这样的手感、弹性,不管摸多久都不会厌倦啊……而且五官比例也是完美协调,甚至不谦虚地说完全就是美人了!
“中村同学你好,请问可以叫你彩香酱吗?”
我慌乱地打算开口辩解,长发的女孩却突然凑了上来,清新的气味让我呼吸一窒,浑然忘记了刚刚脑中的胡思乱想。
“哦,请便……”下意识地,我压低了声调。
得到肯定的答复,女孩连忙回头招呼了同伴,笑嘻嘻地自我介绍。
长发的女孩叫奈佐美望,短发的叫山下寿子。
美望在前头拉着我的手,寿子温和地笑着跟在旁边,几乎是自然而然地,三人顺着人流,一起走在放学的小路上。
“顺路吗?”
我随口问道。
“不,”美望摇摇头,坦率地回答道,“我们打算去银座冒险。”
“诶,那栋传说中的超高的大楼,”我歪了歪头,在楼宇缝隙见看到那模糊的轮廓,奇怪地问道,“那为什么找我?”
“因为要对老师保密啊,”美望朝我眨了眨眼,“中国有俗语,一个好汉三个帮,我觉得要去冒险的话,人数怎么也要三人才行。”
我闻言无语,稍稍好奇于美望父母的家庭教育。
“嗯,嗯,而且,大概是觉得彩香酱有种大人的感觉,吧?”寿子还显得有些紧张。
我侧身看向寿子时,她忙低下头。
宽大的校服在她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短发杂乱地翘着,刘海几乎遮住眼睛,天然带着一丝阴沉的气质,再加上沉默寡言,很容易被人看低忽视。
美望则开心地搂住寿子的肩膀,不停地夸赞。
人际关系还是很重要的。这样考虑着,我点点头,笑着答应了她们的邀请。
至于说是小鬼设下的陷阱埋伏?出于神经质的考虑,我有过一丝怀疑,甚至更希望如此,但现在看来可能性似乎不大……
“你听我说呀,美望酱,虽然看起来一副认真的样子,其实,很喜欢捉弄人的,嗯。”
一路上长发的女孩出于亢奋的精神状态,大大咧咧地走在前面,反而是看起来内向的寿子拉着我聊天,内容多是关于这个走在前面的美望。
我被她们两人带着去逛了商店。
“我们就说啊——如果,如果拉上新来的彩香酱的话,就好了。”说着,寿子露出可爱的笑脸。
所以说是想像大人那样逛街,却又没有安全感,所以拉来做保镖吗?
保镖还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被寿子拉住的胳膊就像竹竿一样,哪怕是“记录”里的那个人,大概一下就能将其折断吧。
“而且,而且,彩香酱很漂亮,啊。”
我看着两个孩子在人群里跑来跑去,不时回到我跟前跟我说着见闻,莫名觉得自己又找回了些许年长者的自信。
“沙沙。”
人影攒动。
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双眼,再扫视过去,好像一切又回归那嘈杂的谐律。
有谁?
谁在死盯着我?
恶寒自脑髓直冲而下。
身体内的生物电在一瞬间狂躁,夺去了我全部的感知,心头一紧,危机感骤升的同时,肢体却无法行动分毫,在片刻的漆黑中,险些栽倒在地上。
一道人影骤然逼近。
“彩香酱?”
美望跑了过来,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异样,露出关切的神色。
“天色不早了,找到寿子,我们该回去了。”我压住沉重的呼吸声,提议道。
“嗯。”
树丛中,有谁在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