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过半,孩童的啼哭声吵闹不堪,几声女人的叫骂,几声重物的轰响,振颤着天花板与墙壁,在破旧的公寓楼里回荡。
其中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亮起手机屏幕微弱的光,顺着修长皓腕,映出张疲惫的俏丽面容,薄被下隐约曼妙的曲线翻转勾勒,掩盖一声叹息。
自从听隔壁太太的介绍,在那家医院做了美容,女人的每一夜都不得安宁。
白日走在路上,好像被人从拐角窥伺,夜里躺在床上,怪声顺着墙壁与床板钻入耳朵,哪怕坠入梦里也辗转反侧,噩梦连连。
她每日每夜都神经紧张,不得安稳,到今日邻里嘈杂声混乱,要辨清往夜的微细声响就更加费神,尤为令人心乱。
床褥之外,那声音久久徘徊着。
昏昏沉沉地,女人又听见脚步声,藏在阴影中不甚真切,或许是夜起的邻人,拖曳着脚步,啪嗒两声,竟然停了下来。
腐朽的门轴被寒风吹得吱呀作响,吵闹声豁然激烈,楼梯口有人急匆匆地下楼,有菜刀剁在案板,做肉馅般暴风骤雨,敲打在木头上、地板上、墙壁上,又似乎剁在女人的脑袋上。
“法克!”
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女人在黑暗中摆动双脚,找到拖鞋,在客厅里踱步。
墙外又一声惨叫,刺透耳膜,惊得她心脏狂跳。
女人也急得跳了起来,她决定了要出去,与扰民的邻居好好理论一番。
门吱呀呀地打开,昏黄的灯光从走廊照进屋子里,在地面上形成一个由窄渐宽的长条。
而杂声骤然小了许多,女人向前探出身子,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恍若隔世。
楼梯灯闪了又闪,“咔嚓”一声灭了,黑暗降临。
女人手脚冰凉,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后背湿了一片,踉跄着退进屋里,反手要将门带上。
门卡在肉上,一道阴影横在面前。
女人一脚踹去,顺势将门关闭,大口喘息。
脚步声靠近,细听却是在屋内,一道庞大的黑影突兀地立在那里。
菜刀越过头顶,砸在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
女人佝偻着腰,压低身子,躲过了第一道偷袭,顺势膝盖向上冲顶,与皮球似的腹部撞在一起。
体格的差距难以弥补,她因此失去平衡,屁股摔在冰冷的地板上,怔怔地看那庞大的身影欺身上前,视线交错,露出的眼睛里闪过寒芒。
门锁咔嚓一声打开,厚厚的手套扒上门沿,楼梯口那人的脑袋缓缓探进来。
“是富江……”
打开门锁,屋里的胖子没再行动,嘴里念出一个名字,一个令女人心惊的名字。
“你们是!唔!!”
没等女人惊叫出声,厚手套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看她,不要跟她说话!”身后传来冰冷的话,“快动手,为了那一位!”
胖子咬着牙,眼中的迟疑消失,高悬的手狠狠砸了下来。
西瓜被砸开口子,红色的果肉流了一地,软软的。
粗重的呼吸声。
“好了,好了,”门口的男人有些气急败坏,“你怎么弄得到处都是。”
“我,第一次……”
“算我倒霉,快过来搭把手,收拾干净带车里去。”
“……我们要怎么处理她?”胖男人沉默不语,突然问。
“烧了,”一支烟散在车里,男人握着方向盘,狐疑地看他,“你没看行动指南,可长点心。”
“……不行。”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嘟囔什么?”
“不能烧掉富江!”
菜刀砍在驾驶座的西瓜上,方向盘随着滑落的手臂摆向一侧,车子也跟着偏离了轨道,直直冲出道路,高高地飞了起来。
月牙高悬,银盅般盈入一小片夜空。
“蠢货,这下可麻烦了!”远处的看守所,一个容貌绝美的女人从监狱床上起身,忿忿怒骂。
“美望,我得出去一下。”
“那两个笨贼果然搞砸了?”齐耳短发的女警倚靠着桌沿,抿了口咖啡。
“祈祷能赶上给他们收尸吧。”女人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