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素是叶老爷子最小的女儿,在老伴过世后再婚,娶了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为妻,饱受争议,被业界怒斥为老不尊,家里一堆人反对,但都被他老人家强行压了下来。
五十岁时生下她,老来得女,备受宠爱之余,她是否是亲生女儿的争议不断,
好在她只是女儿,不分家产,就是背后的闲话多了些,又有父亲作为顶梁柱,日常生活并未受到什么影响,除了有些孤独外,不管是大人小孩都避着她。
只是母亲并不爱她,记忆中的母亲没有笑脸,经常叮嘱她不要惹事。
等到了可以习武的年纪,便与同龄的侄子侄女一起叶家武馆里的老师为师。
叶素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可能是无聊吧,觉得练武挺有趣的,没事干的时候就站桩练拳架。
很快便从同龄女孩子中脱颖而出,师父姓黄,是个女性,并非叶家中人,不清楚她的复杂身份,对她青睐有加,她打完拳之后总会给她一些小零食吃。
武馆里除了自家子弟外,也广收门徒,其中不乏有从小娇生惯养的蛮横男孩,跟着一屁股的跟班小弟,来女生这边的演武场调戏女孩子,师父碍于他们的身份不好出手,只能好言相劝。
大概是觉得碍眼吧,她出手暴揍了对方一顿,好弱,打一拳就站不稳了,一记扫腿就倒地大哭了。
此后便没有烦人的苍蝇来女生演武场,十岁时第一次参加武道比赛,击败了六年级的女生夺冠,一战成名。
家族里的人对她的态度都变了,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所有人都觉得她可以改变武道界,改变女性武道家的历史,也没有人认为她不是叶家人,没人要再做所谓的亲子鉴定。
师父也换了,由父亲来亲自指导她,有段时间没见父亲了,才发现父亲老了好多,满头白发,佝偻着腰,不再精神矍铄,额头上的皱纹也变多了,父亲也变得和母亲一样,不怎么对她笑了。
她的对手不仅局限于女性,基本都是年龄相差男性,甚至是比她大几岁的世家门派弟子,鲜有败绩。
十二岁时破格代表家族参加乙级职业比赛,当时还没有划出专门的女子职业,职业场上连女性都罕见,更不用说她一个小女孩,虽然有输有赢,但以如此年纪和女性身份活跃在职业赛场上,在武道界掀起波澜,媒体争相报道。
十四岁进入甲级职业联赛,成功通过武道考级审核试炼,成为当时最年轻的甲阶武者,离隐元境仅剩年龄的差距,同时也有不少求婚者。
一些家族门派保留着古老的传承,婚姻观念并未完全现代化,同时也保留着联姻的陋习。
就在叶素如日中天的时候,叶老爷子力排众议,把她儿时的娃娃亲端了出来,是他的救命恩人的儿子陈炳如,十八岁,据说也是个天才,比起武道搏杀,他似乎更喜欢唱戏。
叶素觉得这没什么,其他求婚者也少了,反倒耳根清净,可以醉心武道。
但他却带着青梅竹马逃婚私奔了,一时舆论又起,对她各种恶言相对,喜欢她的人和讨厌她的人一样多,而喜欢她的人也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看中了她身上蕴含的价值。
父亲当时给了我两个选择,和陈炳如结婚,二是远离武林纷争,隐居起来,等到自己能保护自己的时候。
叶素选择后者,不过在此之前,得去见一面陈炳如,说我们的婚约取消了,从此再无瓜葛。
从父亲口中得知他们在的大致方位,他们还挺招摇的,从温县离开后,就表演武术赚取盘缠
叶素拿着他们的画像一路北上,四处打听着他们的下落,这是除了参加武道比赛外,叶素第一次独自一人出远门,感觉世界之外充满新奇。
最后在野猪山,也就是叶素如今隐居的地方找到了她们,确切来说,只找到了陈彬如的妻子陈秀秀,挺着大肚子晒着太阳,织着毛衣。
叶素与她聊了很久,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从日常生活琐事到武道,两人无所不聊,一见如故,以姐妹相称。
陈秀秀让叶素想起了曾经的黄师父。
到了傍晚,在附近的镇上干体力活的陈彬如灰头土脸地带着食物回家,见到叶素如临大敌,还以为私奔的他们要被抓回去了。
“陈炳如!这是你的未婚妻叶素,小素妹妹。”陈秀秀介绍说道,她也早就知道叶素的身份,两人都在装傻。
见他们躲在荒山野岭怪可怜的,与她也有点关系,叶素就打算把身上的钱留给他们。
“这些盘缠给你们。”叶素掏出荷包说道。
“解约费?”陈炳如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陈秀秀拍了下陈炳如的手背,瞪着他说:“你敢收?”
陈秀秀留叶素吃了晚饭过夜,第二天想走又被挽留,陪着陈秀秀一起聊天,练拳下棋研习武道,他们教她太极和形意,而她教她们咏春和弹腿,互学所长。
叶素还学会了如何种菜、捕鱼和煮饭。
陈炳如与陈秀秀的日常拌嘴也是生活的调味剂。
“都是你的错,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的,至少要等住所什么的稳定下来后。”
“不是你说买套子很花钱的吗?”
起初还以为他们真的要打起来,后来才知道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偶尔也会有点羡慕。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赖,清净又自由,从多留几日变成了一个月,想着不能整天白吃白喝,当蛀虫,又把盘缠拿出去当作伙食费,这回是被收下了一小部分。
偶尔也会陪着陈秀秀一起下山逛街,买点小东西和衣服什么的,做些寻常女孩子会做的事情,顺便在买东西的时候和卖东西的妇女拉家常,从旁敲击怀孕时要怎么做准备。
久而久之,盘缠都吃光了,想走也走不成。
大约就在山上度过了三四月份的时光,从初春到盛夏,那一夜下起了大暴雨,平日住起来还算惬意的竹屋四处漏雨,在风雨中飘摇,仿佛随时会有倒塌的危险,他们搬到较高的山洞里住着,升起篝火取暖。
那天夜里,陈秀秀突然肚子疼,要生了,让人猝不及防。
陈炳如冒着大雨慌张地下山去找产婆,叶素就按着陈秀秀吩咐,准备热水和干净的毛巾,帮满脸痛苦的陈秀秀擦汗,握紧她的手,说着自己不常说的鼓励的话。
这一夜非常漫长,陈炳如迟迟未归,最后一声婴儿的啼叫声划破夜空,雨声渐停,晨曦洒进洞口。
替婴儿擦拭身上的血污,水灵灵一般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是个男孩子。”
叶素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想要他。”
你抢我男人,我抢你儿子,互不相欠,很合理。
“小素妹妹是想收这孩子为徒是吧?等他到了合适的年纪,我就让他拜你为师,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在这之前你得先给他取个名字。”虚弱的陈秀秀有气无力地说道。
正在纠结于名字的两人似乎忘了谁,最后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敲定燃字。
陈炳如天亮之后才背着产婆上山,虽然看似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还是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他们都被臭骂了一顿,还摇头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叶素也有些疑惑,妈妈也是这般痛苦地生下自己吗?那她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呢?
等陈秀秀坐好月子,养好身体,他们准备下山,继续旅行和表演,叶素也跟着。
虽然她产生过抱走她的燃儿逃跑的想法,但她没有奶水,也不会照顾孩子,她也不过是个大孩子而已。
他们在台上表演时,叶素就抱着陈燃在台下观看,没奶水喝的时候他就会吸叶素的手指头。
渐渐的,夫妻两人身边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志同道合之辈,组成了一个武术团,陈燃也长大了,会走路,会说话,会叫她素素。
陈秀秀又怀孕了,这次经验丰富多了,也好好地住进了医院里。
是个女孩子。
就在武术团准备要再次出发时候,叶家的人找上了叶素,为了不给武术团的大家添麻烦,也为了压抑自己疯狂的爱意,免得某一天真把陈燃掳走。
叶素选择了隐居,等待陈燃可以习武的那天。
直到多年之后,不太熟络的堂哥叶宏把陈燃与她的女儿叶柠一起送到她面前,并告诉她,叶柠与陈燃订了亲,代替她当年的婚约,像是命运开的小玩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少能明白父亲当年的做法,只是为了自由而变得不自由是否值得呢?
现在来看是值得,品尝了自由的滋味后就回不去牢房了,哪怕不自由也是自己选的牢房,更何况遇见了最珍贵的宝物。
叶素的小手拨弄着陈燃的刘海说道:“燃儿已经不记得你的素素了吧,我只是你的姑姑,但我还记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