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燃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体只剩轻微酸痛，恢复得差不多了。
身旁的姑姑早已不见踪影，床上只留余温残香和睡过褶皱，身上全是浓郁的药味和汗臭味，陈燃自己闻了都受不了，也不知道姑姑是怎么忍耐的。
陈燃拿起毛巾和香皂，想都没想，直接穿着衣服跳进水池里，溅起无数的水花，然后脱掉衣服扔进水里，面朝着朝阳洗澡，不愧是姑姑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徒弟。
其实在山上也没有那么多条件，这水池已经是最适合洗澡的地方，没有再盖一间专门用的浴室，就算有，打水洗澡也很麻烦。
叶柠和陈燃一起住在山上洗澡大致是分为孩童时期一起洗，互相泼水玩，在水里打架，冬天就一起泡在铁桶里被炖着，姑姑在下面添火加柴，问他们会不会太烫了。
桶里很挤，不碰到对方的身体都难，他们就会开始嫌弃对方，说是对方碰到了自己，其实是一起碰到了彼此。
朝夕相处，难免日久生情，他们本就没有多讨厌对方，主要是一开始陈燃对自己被揍了一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感觉落了面子，揍回来后就把这事放在心上。
尤其是在大山之上，就他们三人，更是唯一的同龄人朋友。
那段时间大概是无忧无虑的，尽管依旧每日拌嘴，一言不合就打架，打完之后累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看着蔚蓝的天空一起哈哈大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但等到五六年级的时候，身体的第二性征开始发育，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尴尬起来，尤其是女孩子注意到的瞬间比较早，搞得陈燃没少因为看到叶柠换衣服、洗澡而被揍。
练习时不小心碰到了胸也会被打，搞得陈燃觉得莫名其妙，明明看起来还是平胸，摸起来又有一点点的隆起。
等到了初二初三，两人总算是找到了若即若离的相处方式，保持微妙的平衡，不过这时候轮到小鱼开始闹别扭，到叛逆期，开始讨厌哥哥了。
再后来便是痴.女一般的叶柠想方设法地露给陈燃看，诱惑他。
回忆过去的陈燃回过神来，水面上有姑姑的倒影，正蹲在水边，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他，旁边的竹篮子，嘴里念叨着：“我的燃儿真是可爱呀。”
也不知道说的是哪里可爱。
“哇啊！”
大惊失色的陈燃立刻沉入水中，弯着腰，双手抱膝，连肩膀都藏起来了。
因为这里没有外人，可以说是陈燃最安心的地方之一，让他放松了警惕，再加上姑姑比他强太多了，神出鬼没的。
“姑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你洗小可爱的时候。”叶素眨着眼睛说道。
“那不是一开始就在吗？”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尿尿呢。”
叶素不解地左右歪着头。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已经长大了，姑姑别老把我当成小孩子啊。”
这句话陈燃都快说吐了，但姑姑完全没放在心上。
“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燃儿就是燃儿。”
明明他长大了这么多，在各种意义上。
“好了，我去准备早饭，你洗完身子就过来吧。”
姑姑提起竹篮子回屋，陈燃望着她的背影，浑身脱力向后倒去，漂浮在水面上，小荷已露尖尖角，在阳光下更加耀眼。
吃过清淡简单的早饭，姑姑又开始检验陈燃的各种基本功，上午就是站桩、趟步和练拳架，一个简单的招式，就重复成千上万次，方然形成肌肉记忆，武道就是如此的枯燥无味。
天才很多，但不努力的天才只会泯然众人矣。
下午长跑到溪流之上湖里抓鱼，到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和姑姑一起去菜地里浇菜，顺便摘了晚饭吃的菜。
晚上洗澡后与姑姑下棋闲聊。
“小柠也不知道要几天后才能过来。”
“还有二十多天吧。”
等叶柠考完期末考后应该会第一时间上山，在那之前陈燃就脚底抹油开溜。
山上连本日历都没有，说月份姑姑是没有实感，山上的一块大石头上有无数用剑气刻下的正字，一开始是规整的大小，到后来变得扭扭曲曲，然后只有凌乱的剑痕，最后姑姑已经懒得数日子，没有盼头。
姑姑只能靠四季变化和陈燃和叶柠何时来找她判断大致的时间点。
“你与小柠的关系究竟怎么样了？难道燃儿已经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了？”姑姑震惊地问道。
“才没有啦。”
为什么姑姑的思维跨度会这么大啊，拿他和老爸对比了吗？现在可不是当年的时代了。
“那就好，我不希望小柠成为下一个我，不，或许她就在走我当年的老路，甚至比我陷得还要深，但她比我聪明，身边又有你陪着，肯定不会沦落成我这般模样，睡觉吧。”
“嗯。”
陈燃乖乖爬到床铺内侧躺好，像猫一样把身子蜷缩成一团，浑身上下泛起一股无力感，带姑姑下山，让姑姑真正自由之类的大话已经说不出口了，他其实就是个胆小鬼，一直在逃避而已。
姑姑吹灭油灯，从背后拥着陈燃，温暖地包裹着他的身体。
山上的天气虽然阴晴不定，早上晴空万里，下午就电闪雷鸣，下起磅礴大雨，不过山上的生活却不会有太多变化，就是吃饭睡觉和锤炼武道。
临近月底，陈燃和姑姑提出告别，叶柠快来了，与姑姑相处的时光固然快了，可被姑姑教出来的他却是永远无法战胜姑姑的，哪怕他能将明劲融会贯通，练出了暗劲也不够。
除非等姑姑老了才有可能，那时候就太晚了。
“这才一个月不到，燃儿就玩腻姑姑了吗？要下山去找坏女人了。”叶素跪坐在地板上，抱着陈燃的大腿哭诉道。
陈燃拼命提着裤子，免得被姑姑给扯掉，明明昨晚都说好了，结果一觉醒来又变卦了。
“都是老女人，你宁愿选择她都不愿意多陪我几天吗？”
陈燃把自己要南下帮忙的事情也告诉了姑姑，那位前辈正好是与姑姑年龄相仿的同辈，名叫柳晶，不过在她加入武术团不久之后，姑姑就来山上隐居了，没有深交。
“姑姑，她还在武术团就结婚了，不对，好像没举行过婚礼，也没见她的丈夫，反正就突然怀孕，肚子大起来，还生了一个女儿。”
“那你就是看上她的女儿。”
“她女儿还是小学生啊，而且我答应了她要在七月之前到的，不能违约的，我本来就是顺路……”
“原来只是顺路来看我的吗？我知道了，燃儿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见我了。”
姑姑松开手，赌气转过头去，整个人还席地而坐。
“姑姑，你听我把话说完啊，我的意思是顺路去帮她一个忙，我以后要在那座城市待蛮长的一段时间。”
就先不说自己要在那里上大学了，免得姑姑和叶柠透底。
“特地来看我的？”
“当然。”
“那你要多来看我几次，我才原谅你，把去年和这个暑假剩下的份补上。”
“我会常来的，那里离这边也更近。”
“拉钩。”
姑姑伸出尾指，陈燃只好乖乖地用尾指勾住姑姑的尾指，上下晃着手说道：“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别让我等太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