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刚刚结束一场令人作呕的战斗。
对方想取男人性命,而男人却必须手下留情。
不仅如此,甚至还是一对二。
一个单挑两个。
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
但好笑的是。
那两位卑鄙的憨八龟,此刻叠放着被男人踩在脚下,脸上一块青一块紫。
呼——
哈尔长呼一口气,要把人打伤到恰到好处,相比把人打到濒死要难非常多。
从脚下的重战士身上搜出一瓶活力药水,单手撬开瓶盖一口干完补充体力。
“快点滚回去吧,你们已经没有继续委托的心气了”
哈尔毫不客气的说道,其实不止是心气,把马库斯的尸体带回去安葬是首要的事情。
不能把尸体就这么扔在这里。
“...”
两个男人没有说话,另外,术士小姐看到马库斯的惨状,早早的就晕了过去。
“为什么”
重战士颤抖的声音十分激动,仔细听居然有一点哭腔。
“你明明这么强,为什么要让马库斯被不死者夺舍啊”
声情并茂的重战士一拳砸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看来他和马库斯有交情很久了。
“就算马库斯被夺舍了,你也不应该直接把他给杀了,说不定还有其他什么办法能救他。”
“没有办法,在那之前,他就会增加夺舍目标,不能确定那个魔法是入侵魔法还是并存魔法”
入侵魔法是杀死夺舍目标的灵魂,彻底占据目标躯体。
并存魔法是与目标公用一个躯体,但会因为灵魂的强度决定躯体今后的主导权。
两者都是不死族专用的高阶魔法。
区别是并存魔法可以靠教堂的修女,使用纯粹的圣洁魔法强行驱逐入侵灵魂。
入侵魔法则没办法接触,因为躯体本来的灵魂早已被杀死了。
高阶不死族可以一个人入侵多个人,它们本身的灵魂便是多个人的灵魂杂糅的禁忌存在。
“就算那样啊,就算那样...”
哈尔突然懂了,他们是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的无能导致马库斯的死,必须把责任从自己身上摘除。
不然从今往后,不管是吃饭、睡觉、走路、工作、恋爱,都会被莫大的罪恶感笼罩。
人类面对无法承受的痛苦时,会防御性的用尽一切办法忘掉痛苦,亦或者逃避痛苦,将其归咎于自己不可控的因素。
他们的逃避方式是把责任丢给哈尔,既然是刚入队的新人,没有半点交情,这么做也不会觉得有半点愧疚。
“你们也需要酒了呀”
哈尔喃喃道,粗糙的手自然的探进背包,结果什么也没摸到,才想起酒之前就喝完了。
“是的,是我杀死了马库斯,话说你们瞎吗,都看到了还一直问,傻宝吧”
这两个傻呗暂且不谈,如果让那边憨厚老实的术士小姐也背上罪恶,哈尔心里过意不去,与其变成那样,还不如让哈尔来全部承担。
“傻愣着干嘛,干净把尸体打包了回去埋了啊”
“你,你等着”
“我与你不共戴天!”
打开青色布匹摊开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收集尸体,他们和马库斯的感情真的很好。
都是铜级的冒险者,如果是从白瓷级开始组队到现在,最少也有有一年以上的相处时间。
哈尔其实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亲手杀死马库斯的影响比他想的还要大,生理上胃部难受的翻涌感觉随时都可能吐出来。
心理上胸口好像呗巨石压住了,鼻子明明没有被阻塞,却觉得呼吸困难。
傻呗的两人收集打包完尸体,背着术士小姐踏往回程的路,哈尔向着包裹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转身继续赶去委托地点。
诺大的丛林里,只剩下哈尔一人。
身手矫捷的翻越树根,攀过障碍,不知疲倦的劈开灌木前进了许久。
独自一人的时候人们便会容易陷入思绪的漩涡,哈尔原以为他独处惯了,自己不会想太多,但他错了。
无法控制的思绪像藤蔓一样蔓延开。
我真的杀了马库斯。
不,不是我杀的,杀死马库斯的是那个不死族。
可是如果我能更早发现不死族。
如果我的剑比它的咏唱更快的话。
又或者我不用幻影戒指,直接冲过去,吸引它注意的话。
哈尔用力的摇头,甩开繁杂的思绪。
没有如果,过去无法改变,只能注重当下。
不能让马库斯的死白费,他最后一次冒险,必须有个结果。
不知不觉,丛林的灌木和各种奇异植物逐渐变少,时高时低的地势也变得平缓。
遮天蔽日的多重树冠不再那么密集,一束束光打在铺满野草的地面上,丛林湿热的气温彻底消失,森林独有的清爽气息深入肺腑。
看来是进入了另一片森林。
平坦开阔的地势,哈尔干脆选择疾驰飞奔,他的速度比全力奔跑的野狼还快,披着的黑色斗篷留下一串残影。
视野里,树木不断分开聚拢,像是涌动的海潮,眼前的不规则排列的树木随着飞奔从身旁擦身拉过,马上又出现新排列的树木,周而复始。
穿梭过大半森林,哈尔感觉已经跑出相当远的距离。
小鸟清脆的鸣叫着,再过一会应该就能达到目的地。
“停下”
意料之外的是,涌动的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抹银白色。
那是如梦似幻般的银白色长发。
哈尔停下脚步。
不远处,同样身处树海间的少女亭亭而立。
“我记得有个不死者从这个方向跑去出了,你看到了吗?”
清脆动听的嗓音令人着迷。
少女正在追杀不小心漏掉的高阶不死族,放着不管会造成极大的危害。
“喂,你有在听吗”
少女离哈尔并不远,尽管这个距离只要不耳背,声音都能传的到,但哈尔没有任何反应。
疑惑的少女朝前蹦跳两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啊,你是前几天街上那个”
此时,哈尔直愣愣的盯着少女,仿佛失了魂般缓慢的靠近。
右手无力伸出,想要触及却又害怕是幻觉。
“被夺舍了吗”
下一刻,少女的疑惑便被否定了。
男人哭了,哭的很伤心,就像失去了心爱玩偶的小孩。
既然哭了,那可以排除是被夺舍了,不死族不可能会哭。
少女好奇男人想干什么,索性拄着剑观察。
颤抖的右手穿过秀发,抚上少女稚嫩的脸庞,男人的面孔愈来愈近。
大概四分米的距离,见男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少女悄然发动无咏唱冰结魔法。
魔法发动的0.00001秒前,男人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紧紧的抱住少女。
“我好想你”
数年累积的思念,终于得以解脱。
“呀!!!————————”
少女的尖叫声穿过层叠的树林,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