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买东西什么的,其实你是想去退掉这张卡上的服务吧?”
回过神来时,格蕾茵绝望地发现,自己正毫无疑问地暴露在露娜缇那双浅得出神入化的眼睛的注视下。
说实在的,真的不用把这个人抓去国家生物医疗机关之类的地方研究研究吗……?感觉她绝对是有X光电眼之类的基因吧……否则她要怎么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知道这种隐私事件啊!
格蕾茵狠狠甩了甩头,这貌似已经成为了她的标志性动作,代表不幸身处人间深渊的少女正努力试图拜托自己躁动意识的裹挟纠缠。显然她此刻陷入了深深的理解不能之中,因为她确信就连关系最好的同事也从来未能得知她在看心理医生的事;至于在“关系最好的同事”以上的朋友关系,则根本不存在。作为没有任何普通社交关系,在职场人际中也基本透明的现代社会幽灵人,格蕾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谁能够掌握她那么多的信息,以促成现在的状况。
“秘密特工大人,虽然我不知道自己酒精犯了什么事值得您那样调查,但如果适才的负伤也是我无意中导致的话,就请将我当做危险分子就地处死吧!我、我已经不想再任由自己的存在造成更多的痛苦了!”
格蕾茵光速切换成低姿态态势,双手举过低垂的头顶,在露娜缇的面前“啪嗒”一声合十,声音清脆有力、掷地有声。
“……哈?”
于是接下来轮到露娜缇疑惑了。
什么什么什么秘密特工……??
露娜缇翻遍了大脑肚肠,也没刮下来半点给英里拉政府打工的记忆。
难以想象面前着急得止不住发抖的格蕾茵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内,究竟进行了多少天马行空的夸张幻想,并把它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当了真。饶是露娜缇也开始担心起她的精神状态了,虽然作为从大名到实际都很lunatic的Lunatic,她好像在这方面不是很有那个资格。
“呃……不……我不是秘密特工……我只是区区一届心理咨……”
“我懂的,我都懂的!身份保密是吧,我我我都明白!”
格蕾茵一个猛抬头,一双大眼睛闪动着真诚的光辉。
“……稍微思考一下好不好,真正的秘密特工是不会让你这个只是路过的医生给自己治疗的,也不会很轻松自然地抢你家的饼干吃的。”露娜缇半耷拉着眼皮,深深地对于自己竟然需要解释自己不是秘密特工这件事感到彻底的无语,“要知道你出门不是为了购物很简单——你说你的存款行将见底,但是你出门购物连个购物袋都不带,只背了那么个只能装点手机钱包钥匙这类小物什的小包。重复利用购物袋可是穷人的基础操作啊。”
而且你都已经彻底走过走廊边那个堆满购物袋的纸箱了。露娜缇在心里接着想道,并挑起了一边眉毛。
“可是……你怎么知道是精神卫生疗养中心……”
噢噢,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看来这家伙的脑子里也不至于充满了浆糊。——也是啊,毕竟是能当上外科医生程度的人才,脑子应该是不笨的。露娜缇默默调侃着,以至于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从旁观角度看略显戏谑的笑意。
“这个啊,无论你是什么意图,只要看看那个包里有什么不就明白了吗。如果放在最上面的是银行卡的话基本就是去取钱——如果是精神卫生疗养中心的就诊卡的话,就是去退掉服务了。”
毕竟咨询费还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至少潦倒的失业者是不可能长久担负的。之前她都下定决心自杀了,直接把精神卫生疗养中心的定期服务一事抛在脑后也是正常的操作。因此在一时间没死成的现在,退掉服务的需求就第一时间重新排上了日程。
露娜缇把就诊卡放回格蕾茵的随身小包内,随即从饼干袋中拿出最后一袋饼干送入口中。要解释真正的判断原理的话未免太费口舌,露娜缇本身也没有炫耀显摆这类小花招的喜好,因此她选择省点功夫蒙混过关。
饼干袋轻飘飘地飘进了厨房垃圾桶,露娜缇悠闲自在地晃来晃去,光脚板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啪嗒啪嗒地响。
然而这间公寓真正的主人还杵在原地兀自凌乱。
“所以我真正想说的是,”露娜缇倏地转回格蕾茵身边,将一张银行卡塞进了她的贴身小包,“你要出门的话,就顺道帮我买点衣服吧。还有也别急着解剖大动脉,虽然我不是很懂你为什么都准备那么做了还想着去退掉精神卫生疗养中心的服务——我就姑且认为是回光返照的善良之心吧。我想我们有点生意可以谈,所以你还用不着穷途末路。”
格蕾茵看着被露娜缇从包里拿出来的大号工具刀,慢半拍地发觉自己好像彻底被看穿了,而且即将被牵着鼻子走。
“那个……就算你把卡给我了,我也不知道密码啊……”格蕾茵无奈地闭上双目,幽幽地提示道。她看起来整个人都要坍缩成一团黏糊糊的不明软泥了。
啊、感谢这突如其来的机灵,要是把卡带着出去了却又不知道密码的话可就麻烦了……那样可没脸回来交差啊。格蕾茵在心里自己为自己捏了把汗。
“我当然提前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和你一起去。”
“诶?”
滋——
明显是拉链的声音吸引了格蕾茵的目光,露娜缇在身上层层叠叠的绷带外套上了从格蕾茵的衣柜里刨出来的棒球服和阔腿裤,松松爽爽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很显然这一切并没有经过格蕾茵的同意。
……果然会被牵着鼻子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