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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直到两人加起来共计四只脚都踏进了商场的大门，气氛才终于有些回温。只可惜早在首饰店时的那笔开销就已经撑爆了格蕾茵计划中的购物预算，因此在后续的一顿逛吃逛吃中，她沉默得简直不像个来商场消费的客人，倒是像一般路过的保洁阿姨了——哪哪儿都走了一遍，却又什么都不买，和保洁阿姨确实只差一把拖把一桶水了。一个下午下来，露娜缇的胳膊弯被各式各样的购物袋填了个满满当当，可格蕾茵还痴痴地望着她锁骨下方荡着的那只鸽子，都快盯出斗鸡眼了。露娜缇无意过当干涉自家家庭医生的消费意愿，但天色渐晚，她们总得用晚饭了。如果请格蕾茵一顿的话，恐怕又会对她的心理造成不良影响，但在自己擅自挑选的餐馆AA又不太能对得起她的钱包……综上所述，现在是时候问问格蕾茵本人的意见了。“格蕾茵，你晚饭想吃什么？”露娜缇笑眯眯地蹭到格蕾茵身边，歪过身子来问道。“啊……”格蕾茵的神色怔住了一瞬，旋即又开朗起来，“我听说最近有一家新的自助和料店开张呢，好像内部还是仿照了和岛的祭典夜市布局的，有高级菜品的同时也有卖很多真正会出现在祭典摊位的小零食的样子，要去看看吗？”“哈？”这下轮到露娜缇疑惑了。她当然有去关注过格蕾茵说的那家店，它在社交媒体上好评如潮，甚至她的其中一位病人也向她发表了“如果我妈不在场的话就赞爆了”这样程度的高评价。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作为内部体验极佳的代价，这家店的单人价格……至少不像是格蕾茵会选的。原本都已经在购物中捉襟见肘了，到了晚饭时间又突然开这么大的口，这是否太不自然了一点……“这么？莫非你不想吃这种类型的吗……那也可以换点别的……”格蕾茵凑上眼前的大脸将露娜缇从思考中拉回现实。对着格蕾茵因陷入沉思而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双眼，露娜缇这才意识到是刚刚由于惊疑从自己喉中漏出的短暂不和谐音使人困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的自己在格蕾茵身边已经放松到了会在不经意间失态的地步，简直真像相处甚好的一对少女……呃。露娜缇飞速摇了摇头，在心里自我告诫：都34岁的人了，就算外表定格，内心也不能像个小屁孩似的啊。于是，为了让自己的形象首先不要在自己的心里崩塌，她故作深沉地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镜。“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请你吧？你自己的那份钱可得你自己付哦。”说这句话似的时候，她向来绿得脆生生的自信眼神也尴尬得露了怯，不住地瞟着视野边缘若隐若现的红框，只不敢往格蕾茵眼睛的方向挪。“这我当然知道了。我会好好自己付钱的，不如说，其实我是准备请你这顿的……”啊？自己吃就算了，还打算请？对于格蕾茵的现存经济来说，这无疑会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出血啊！露娜缇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上来就给格蕾茵的工资开太高了，以至于她在一天之间学会了大手大脚花钱。虽然别人的理财观念又撼动不了自己的钱包，但露娜缇心里实在安不下来。倘若格蕾茵就此成了月光族甚至是借贷族，岂不就全是她的雇主未能把控好金融心理学害得了……虽说这责任分配的多少有些牵强，但作为同伴还是很难不这么想！诶。不对，貌似还有一种可能。“格蕾茵，你和我在一起可不用玩职场应酬的那一套哦？”露娜缇些微歪过了脑袋，作出一脸疑惑的样子。其实，她还有后半句话哽在喉咙中没说出来：毕竟我们关系还挺好的嘛。作为一种避免部分繁文缛节并提升关系的忽悠，露娜缇原本还挺常对别人说起这话的。只是现在，在这话已不再是纯粹的睁眼说瞎话，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属于妥妥的事实之后，她反而不太好意思开这个口了，只得半路把话头截断，并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不要显得太奇怪。……虽然她作为多年靠和别人聊天吃饭的人，理所应当地知道，刚才那在自己认知中只有半句的话，实际上完全可以自成一句，不用担心是不是尴尬的问题，为了这样的事暗自忧心忡忡，倒像是格蕾茵会干出来的事。咳咳……重整心绪、重整心绪！露娜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全部的面部肌肉都稳稳挂在了它们原本应该在的位置。只可惜格蕾茵的下一句话直接不留情面地使这努力在瞬间之内破了产。“实不相瞒，我就是在医院的时候都没怎么奉承应酬呢。”格蕾茵带着点羞赧的情绪看向露娜缇的眼睛，几乎是轻盈地微笑着，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表的亲和气息，“我只是单纯地不想总是白吃你的，也想回你一顿好饭而已。毕竟，我们关系还挺好的不是吗？”某一瞬间，露娜缇确信她在那双暗黄色的眼瞳中看见了星星。作为关于少年心动的比喻，这未免也太老土了点儿，尤其是当它被放在一个34岁准大妈身上的时候。何况，露娜缇很快就反应过来那璀璨的光点本质上不过是商场顶灯的光芒被虹膜反射出来了而已。——这次的灯甚至都不是五角星的形状，而只是普通的圆形灯盏。尽管如此，她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飘起了一层极薄的红纱。格蕾茵居然会突然表现出如此直率的一面，这着实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呃……咳……好、好吧。”露娜缇努力稳着在尴尬中变糟的脸色，连说话都磕巴了，“只要你不觉得太奢侈就没事……呃，我是说，你可千万别给自己吃出财政压力来了！工资我每个月都不会少你的，可我也总不能因为你把自己挥霍得吃不起饭就时时接济你……你得要自己控制好，就算看不下去你饿死，我的财力也是有极限的。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只不过区区一届心理咨询师，收的诊资够自己过个潇洒的小资生活罢了……”“嗯？我知道啊。”格蕾茵的上下眼皮略微张开，笑容也有些愣在了半空，仿佛对露娜缇这一串突然的发言十分困惑似的，“再怎么说，我也是有社会经验的成年人了，就算那‘社会经验’属实算不上什么好货色，也不至于让我在有了那段时间的阅历后仍旧像个没出过家门的小孩。对金钱的概念方面，我一向还是挺自信的……”如果是指抠门的那方面的话，那确实。——露娜缇想起了格蕾茵那间装得根本一团糟的出租小屋。不过既然请客者本人都百般担保过一番了，也就不便再像教育小孩一样以担心对方财政为由推辞了。露娜缇姑且点了头：“那，我们查查那家店今夜还有没有座位吧。”只是，她在心里暗暗念道，如果这次一请请出了什么问题，以后可就不能再由她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