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恩,母亲来看你了。”
女人空灵的嗓音在病房内回荡,冰冷的寒气顺着伊莱恩的脖子滑入背部,令她骨寒毛竖。
那声音,好似来自地狱,又像是从你面前如海啸扑来,可它真正所在的地方,是你的身后。
听着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伊莱恩会想起第一日,她虚弱的站在火中听见的笑声,在火光中,一个女人捧着颗猩红的心脏,欢呼雀跃,像是找到了一生的珍宝。
这声音像很多东西,龙的低吼,蛇的嘶鸣,闹市里混杂在一起的各种吆喝声,孩童的笑声,唯独不像母亲的声音。
伊莱恩她根本记不起母亲的声音,无论是这一世或是前一世,她都记不起来。
墙上时钟的滴答声仍在继续,时针指向的时间是夜晚七点,距离收容所规定的门禁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伊莱恩没有回头。
她起身离开了病房,走到对面的木门前停下脚步。
屋内,那窗户外的眼睛,此刻就像是透过了木门,紧紧的贴在后背,伊莱恩不敢回头。
住在这的四天,每晚的七点到夜晚十二点间,都会有个女人出现在房间窗外喊她的名字,并自称是母亲。
暂且不论前世的母亲,就以这具身体来说,伊莱恩-怀特的家人,早全部死在了那片不知从何而起的火海中。
此刻,母亲怎么可能会来到收容所找她呢,总不可能是鬼魂从深渊爬了出来吧?
因此,面对未知的事物,伊莱恩听从了这里的第三天规则,不做任何回应,每天的这时,她都会离开病房来到对面的屋子,找她唯一关系较好的朋友。
住在「迷迭花」病房的格林-伊莎贝拉女士。
伴随着“咚咚”声,伊莱恩推开木门,“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伊莎贝拉女士。”
“当然没有了,怀特。”伊莎贝拉坐在床边,手中拿着和维多利亚交给伊莱恩一样的药瓶。
“伊莎贝拉女士,你是打算睡觉了么?”
“哦,叫我伊莎贝拉就好,就像我喊你怀特一样,带个女士容易把我喊老了,亲爱的。”
“可你确实要年长我六岁,伊莎贝拉。”伊莱恩盯着对方手中那瓶被捏到变形的药瓶,“称呼你一声女士是应该的,这符合礼数。”
伊莎贝拉不悦道:“那我也只有二十五岁,年轻的很。”
“是的是的,是我无礼了,但伊莎贝拉,你手里的药瓶要被你捏坏了。”伊莱恩提醒道。
“哦对,谢谢亲爱的怀特,你提醒我了,能去帮我倒一杯热水么?”
“当然了。”伊莱恩随手拿起一旁的水杯,离开了病房。
在昏暗的走廊,路过「郁金香」的病房时,白娅听见里面穿出来的歇斯底里的喊声。
“精灵!我早已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了!你为何不愿意出来见我一面!”
紧接着的巨大的,身体撞击墙面的声音,这种情况在「花园」里很是常见,每天都有人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就连她的朋友伊莎贝拉,偶尔也会望着天花板愣愣出神,嘴里嘀咕着「精灵」二字。
对于这些人口中的精灵,伊莱恩并不了解,她的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迷人的面纱,当你想去掀开它时,却发现这面纱早已粘连着那如腐烂臭肉的回忆,根本分离不开。
继续往漆黑的深处走去,头顶的灯光逐渐变暗,伊莱恩无聊的用食指的之间敲击着手中塑料杯的壁面,发出“咚咚”声。
在空旷的走廊形成不小的回音。
伊莱恩继续向前,今天接热水的地方不知为何远的惊人,自己好像走了有十分钟了,往常来说是五分钟就能走到。
“咚咚”声仍在继续,越发的大声,越发的快速。
敲着敲着,伊莱恩手酸了,她停止了敲击,可是,“咚咚”声并没有停下,它从身后传来,没错,就在正后方。
反应过来不对劲的伊莱恩心跳加快,她想回头,可她又不敢回头,身后到底是什么?第一时间伊莱恩联想到的是每天在窗外自称她母亲的女人。
那个女人,难道此刻就在身后,如鬼魂一样的跟着自己么,这可真是荒谬啊。
伊莱恩不由的加快脚步,可那诡异的声音没有消失,反倒是离她更近了,近的能听见呼吸声。
怀特小姐开始跑了起来,她无法想象若是被那难以言说的存在抓到的后果会是什么。
头顶的照明灯不知何时早已尽数熄灭,身后不止是“咚咚”声,还有剧烈的喘息声,在一片黑暗中,伊莱恩不清楚自己正跑向哪里,她仅仅是想甩开身后的鬼影而已。
最终,一只手搭上了伊莱恩的肩膀,原本熄灭的灯,又亮了。
“怀特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请你注意,再往前是不被收容所允许的。”维多利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到声音,伊莱恩不可置信回过头,刚才追自己的不是什么鬼魂或怪物,是她的护士?
再看向前方,在灯光的照射下,伊莱恩看到一块写有「教堂」的木牌挂在两扇门的中间。
刚才,若不是维多利亚拦住自己,她可能就如无头苍蝇一样撞入收容所划分的另一个区域,这可是触犯了第二条规则的。
“怀特小姐?”见对方没反应,维多利亚又喊了一遍。
在罗琳的呼唤下,伊莱恩回过神,“抱,抱歉,维多利亚姐姐。”
罗琳牵起伊莱恩的手,“没关系,但能告诉我,刚才我在你身后喊了你很久,可你没有回应我的原因么。”
维多利亚喊了自己很久?伊莱恩可以确定,她在想甩开身后的声音时,并没有听到过维多利亚的声音。
这可真是奇怪。
“也许是我走神了吧,我只是想帮伊莎贝拉打一杯热水。”伊莱恩示意了下手中的水杯。
“热水并不在这边,你走反了怀特小姐,下次请不要再弄错,如果不小心走入教堂,我是要惩罚你的。”说道这,伊莎贝拉扬起愉悦的笑容。
伊莱恩抽出被维多利亚握住的手道:“不会有下次了。”
最终,热水由维多利亚代替伊莱恩交给了伊莎贝拉,伊莱恩则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吃过单调的晚饭后,伊莱恩躺在床上,墙壁的挂钟,时针指向八点,勉强安心下来的她遵照罗琳的话吃下药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疲惫的睡去。
屋内橘黄色的灯光一闪一闪,红衣的长发女人从床下扭曲的爬出,她修长的手指温柔抚上伊莱恩惨白的脸颊。
“怀特,你真该见一下母亲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