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理寺监狱。
“我是冤枉的,真的。”夜幕站在牢房栅栏后,非常诚恳的说道。
虽然说他以前做的也不是什么正规职业,但也从来没进过监狱。他这个杀手当的算不上有多厉害,却好歹没被逮到过。
这下可好了,原本保持的不败记录居然在这地方给破戒。
夜幕有苦说不出。
在一路上他被大理寺的妹子们牢牢看护在中间,眼睛捂住,连嘴巴都给堵上了,一点忽悠的机会都不给。等再次看见东西的时候,已经是身处大理寺的牢房了。
牢房的三面都是黑色墙块牢牢堆砌而成,只有正面被用镂空的铁棍横竖着交叉阻拦。身后唯一的能看外面的狭小窗口离地面有三米之高,前后左右都被用贴着制符的钢制栏杆死死挡住。手腕和脚腕上都写画有符咒,以防止逃跑。
“总而言之,先给你做个笔录吧。”站在门口的游平之抽着烟从怀中掏出纸笔,面无表情的说,“把你的杀人手法说一下吧。”
“等等等,你们这的案子审的有问题吧。”夜幕目瞪口呆,“中间是不是跳过很多步骤啊喂。”
“没有啊,完全合法合规呀。”
“先是要搜证吧,现场考察一下吧。”夜幕说。
“哈?你以为春水阁是想去就去的地方吗,去你们那地方抓人我都冒了很大风险啊。”游平之翻了白眼,“幸好打听到你们阁主最近不在,要不然我们也没办法随意从哪里抓人出来的。”
夜幕泪流满面。
阁主啊,你没事的时候总喜欢一天到晚宅着不出来,怎么偏偏需要的时候还不在了!
“而且说实话现场我也扫过几眼了,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证据,除了血就是血啊,也没什么其它。”游平之摇头,“话说最近你们玩的都是这么花吗。”
夜幕一时语塞,“额......那是因为.....意外....。”
“你看,你自己也做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吧。”
“那也不能认定是我杀人了啊,根据呢。”夜幕振振有词。
“当然是根据热心市民的举报了,举报你一直对未成年人图谋不轨,心里怀揣着变态的欲望。根据我们的专业推理,认定你是因为这股冲动无处发泄,这次正好了有了重伤的美少女送上门,所以终于按耐不住,以至于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这算是个屁的推理,只能算是你们瞎扯淡而已吧。”
游平之耸耸肩膀,“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事情再难以置信也是真相啊。”
“你们排除了个寂寞啊喂,退一万步说,就算月独白真的死了,那也不是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杀掉的吧。就不能考虑到别人把我打晕后,再把她干掉这一可能性吗。”
游平之点点头,低头在本子上做记录,“尽管铁证如山,但犯罪嫌疑人却依旧在不停的狡辩,捏造出完全不存在的事情以逃避自己的犯罪事实,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精神状态到底如何。”
夜幕竖起了中指,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人铁了心的要愿望他了。于是也不说话了,转身往床上一躺。
游平之点点头,继续低头在本子上做记录,“终于,犯罪嫌疑人被正义的言辞所震慑,明白了任何邪恶都将被绳之以法,他蹲在角落里为自己的罪行默默忏悔,眼角流露出真诚的泪水。”
“喂喂喂,过分了啊!”夜幕大怒,“我都不说话了你还要怎么样。”
“最开始的时候不就说了吗,让你老实交代自己的杀人事实。”游平之淡定的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唉,那如果我有证据证明不是我杀的呢。”夜幕扬扬眉毛。
游平之动了动笔,“你可以继续狡辩,但我可是很会写文书的。”
“是其绝命下的毒,但被月独白用仙术自己治好了,她来春水阁也不过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使用仙术,恰好选中我了而已。”夜幕语气平淡的说。
游平之手指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笔走如龙的记录,“很明显嫌疑人有着严重的妄想症,可能是回想起了萧郎生涯的往昔中有很多不堪,积少成多中终于对精神造成了严重冲击.....”
“其绝命每次下毒,都必定会留下书信。那玩意现在就在我手上,至于真假,只要和以前她留下来的书信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夜幕笑笑,“不是吗。”
游平之沉默了片刻,收起了纸笔,从腰间卸下烟枪点火,就这么吞云吐雾起来。她扭头朝着窗外看去,神色复杂,片刻后她伸手朝后拢去,将披散着黑色长发整理了一下,笑笑后轻声说道,“你还是老样子,说话做事都这么令人头疼。”
夜幕愣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开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大理寺少卿,大理寺的二号人物....
奇怪了,大理寺的人从来没去过春水阁这样的地方啊。我又何德何能可以和这种人物扯上关系呢。
不过仔细一看,少女好像确实有些眼熟。明眸皓齿,淡扫峨眉,纤细修长的身躯站着笔直,显得英姿飒爽。配上眼角的一颗美人痣,和如果不是因为总是板着一张脸,也算是罕见的美人。
年龄大概在十九,二十左右......我以前的客户也没有这样的年龄啊,那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夜幕大脑急速运转。
看着面前的少年半天没声,游平之的眼神也渐渐冷淡起来,收起了纸笔,冷笑一声,“想不起来就算了,但反正我们是不会放你出去的。上面的大人物发话了,总要有个替罪羊吧。”
她转身朝外走去,挥了挥手,“慢慢享受吧,反正你还得呆在这里好几天呢。”
“所以我才讨厌黑暗的古代世界啊喂。”夜幕泪流满面。
游平之从最深处的地牢向上走去,每上一层,牢房里的人数就越多。身穿官服的少女们大多数都和她一样行色匆匆在各个牢房之中穿梭,手里抱着各类卷宗和判笔,把那些关押在牢里的犯人拎出来一一询问。
大理寺是全国司法的中心,有资格押送到这里的不是一个个背景涛天,就是罪大恶极或者是有顶级冤案。再加上掌控者京城内仙术使用资格证的发放权,导致京城内的大理寺权利极高,每天来访的人络绎不绝。
当今皇帝励精图治,横扫了不少朝廷蛀虫,一时间几乎人人自危。大理寺也成了这些人争先恐后想要讨好和争取的地方,这几年一届一届换了不知道多少人。内外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只要她们有一点点过错,就被朝廷中的人盯上,猛地踩上七八十脚后再让自己的人顶上。
至于皇帝的态度嘛,也是很明确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人把先帝曾经赐予大理寺的牌匾重新拿出,挂在高堂之内。
明镜高悬,犹如先帝亲临。
游平之站在高堂中,原本应该是接待客人用的厅堂却显得无比杂乱。作为装饰物的瓷器都被收了起来,因为书架都不够用了,所以各类文书和卷宗扔的满地都是。在大堂之内办公必须要小心翼翼的翘脚走动,才能不踩到这些东西。
游平之抬头静静的看着‘大理寺’三个字。感受着这字的沉淀与厚重。先帝赐字时的那股清澈的锐气,时隔数年依旧清晰如故,直视时间长了甚至灵魂都能为之震慑。
“真是了不起。”游平之轻声感叹。
嘈杂的声音从外传来,打破了这一份宁静。
一名少女匆匆走来,“张大人来了,要见老大。”
“老大有事不在,让他进来吧,”游平之叹了口气,掐掉了手中的烟,“我来招待他。”
正因为如此炙手可热,朝廷内才总会有人想要把大理寺的人拉过来为自己办事。这种事情她不擅长,所以才只能当个少卿,负责处理大理寺内的种种事务。而朝廷上的事情,则统统交付给了大理寺卿,也就是她们的老大来处理。
游平之虽然很讨厌这种事,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特别是马上就要来的这个男人。
张姚,大理寺目前在朝廷内最大的靠山。
在先帝开放科举后,他是第一批考进朝廷的男人之一。后来进了书院教书,又被越王府招走当了私人讲师,教导皇女读书。皇女登位后,这家伙也跟着一步登天。担任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多亏了这个人,大理寺每年的资金补助高的离谱,很多涉及朝廷内各种势力的复杂案件也能秉公处理,而不用看其它人的脸色。大理寺要做的,就是偶尔处理一下这个男人想要处理的人。虽然他有着借机除掉竞争对手之嫌,但那些人也基本都罪不可赦,大理寺自然也会鼎力相助。
而这次的事情尤为复杂,不仅牵扯到天命司,书院,还有各大门派的修仙者,甚至魔教宗门和这个大人物也有插手的迹象。
现在又把春水阁给得罪了,不知道那个阁主回来后要怎么折腾呢。那个神秘人物一旦发起彪来,也让人吃不消。
“唉,”游平之揉揉太阳穴,心里烦躁不已,再加上和夜幕见面后的五味参杂,她只感觉烟瘾要犯了,“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