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冲车一下一下的重重锤击在木门上,其上的牌匾也被波及,一颤一颤的像要掉下来。
铜质的门锁不堪重负的发出吱呀声,终于在第五下的时候清脆的断掉,落在了地上。
厚重的木门被缓缓的被推开,一时间静默的只有木门转动的声音。
终于一道身影,踏入了这深宅大院。
只见他身着玄色长袍,绣以金色衣线,绘成盘身龙蟒,腰间束一月色华带,将本就秀挺的身姿衬的愈发修长,那腰间的佩刀,仅刀鞘就遮住了半腰。
而且长相十分俊秀,眉眼间虽略显阴柔但那久居上位的气势,硬是让人不敢与其直视。
他长身而立,淡淡开口道。
“搜。”
身后突然出现数名衣着相似的身影鱼贯而入,但都远远没他那么矜贵。
他们步伐整齐划一,但速度却是极快,走过他身旁时皆是低着头。
等着属下全部进入后,李翊也迈着步子打量着周围。
一进门便是长长的廊道,碧瓦朱甍,看着很是气派,但是一旁的池子里却长满了绿萍,像是很久没打理的样子,本该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可这儿的却都早已枯萎,只剩下枯黄的茎干。
走过廊道后,穿过石门,便是豁然开朗的恢宏庭院。
李翊恍然,原来刚刚走过的只是一条通向此地的路,看这还有五条虽蜿蜒但规整的廊桥,隐隐间还有些玄妙的布置,不由感叹一品官员的雄厚财力。
他虽然也算是一品,但不跟这些正一品官员相同,他所置办房屋虽然也算大,但是跟这庭院相比起来,简直是相形见绌。
但是,这诺大的庭院,现在却是一人都没有。厚厚的阴云笼罩在上空,像是一张大手,将这一隅给慢慢握住,低迷的气氛连飞鸟都不会停足于此,只有虽是夏日但是略显阴冷的微风吹过,却撩不起一片树叶。
李翊见惯了抄家的场面,但也不由的感叹树倒猢狲散的悲凉。
走过廊桥后,便来到了前殿。
“大人,没有见到任何人。”手下抱拳低头,汇报道。
“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李翊握住刀柄的手摩挲着。
话音刚落,一旁又有手下快步趋前。
“报,总司大人,找到魏大人了,就在偏殿。”
“哦?带我过去。”
弯弯绕绕的走了一会儿,来到了整个院落西南处的一座偏殿,这偏殿坐北朝南,明堂宽大,左右互衬。
门口有一铜鼎,里面铺满了香灰,大门左右也雕有石狮,房门里火烛明亮,照的亮堂堂的。
而此时有一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被他的人团团围住,可他却毫不在意,虔诚的祭拜着他面前的那些木牌。
李翊看这架势也没打扰,毕竟人已经找到了,这么多人,还怕他跑了不成?
来到一旁的木椅,泰然的坐了上去,身旁一手下也眼尖,立马看茶,那娴熟的泡茶样子,这活儿肯定没少干。
看着这跪拜的老人,撇着茶杯里的茶叶,李翊道。
“魏大人,还真是孝顺。”
老人没有理他,只是跪坐在蒲团上,没有那身官服,只身穿着一身布衣,打扮跟平常老百姓无异,由于跪拜的原因,头发有些散乱,缕缕花白的头发遮在有些清瘦苍老的脸前。
“我魏羡一生,也算得上顺遂了。”
老人缓缓开口,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追忆,点点香灰也落在他身上。
“羡少时家贫,唯有苦读,挑灯夜战,幸得皇天可怜,仅壹次就金榜题名,可近殿面圣。”
这些话如倒豆子般清晰的说出,茶杯里的水也荡出道道涟漪。
“那时何等春风得意,而后又与当朝左丞相之女相识,结为姻亲,官场上也是步步高升,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围剿青莲教坊,还了大周一个天下归一。”
李翊吹了吹茶水,呷了一口,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吾善写文章,时有著作,偶得圣上垂阅,其间不少治世之言,龙颜大悦,升吾为太傅,以教导皇子,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怠慢,连皇上见了也得喊声先生,而你!”
老人佝偻着的身躯,像是注满了力量,蹒跚的站了起来,表情愤慨的颤抖的指着坐在檀木椅上的李翊。
“你一区区逆党爪牙!祸乱朝政!肆意杀害大臣,将朝中搅的乌烟瘴气!君不君,臣不臣,违逆纲常!是要将我三百年基业推入死地啊!”
字字珠玑,那一身布衣都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正气。
李翊听见这话,嘴角一咧。
“皇天?圣上?你魏羡说的是哪个天?指的是哪个上?”
缓缓将左脚搭起,整理了下衣摆,好整以暇的说道。
“怎么?哑巴啦?!”
魏羡欲言又止,可终是不曾言语。
“呵,大人可能是老糊涂了。”
“你!”魏羡瞪大眼睛,他何曾受到如此秽语。
“那让我来提点提点大人。”
李翊站了起来,朝天空抱着拳。
“现在,拜的是赵天,俸的是赵上。”
说完利落转身,腰刀也随之一摆,只给魏羡留下了一个背影。
“大人可莫要固步自封,做那井底之蛙。”李翊将手放置于刀柄上,虽说是劝戒之言,可言语间尽是冷冰。
“想必锦绣图一事,大人也有参与吧。”
魏羡听闻,用力的拂袖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哦?那这么说,是在下冤枉了大人?”
魏羡不言。
“来人。”李翊淡淡一笑。
“是。”
不一会儿,一名下属小跑进来,抱拳道。
“已将魏公子请来。”
闻言,魏羡瞬间转过身,死死盯住门口,那仍然清明的眼中布满了难以置信。
锁链拖拉在地上,哗哗作响,不时还有闷哼声传来。只见两名御清司的人拖着一身素色衣服,但遍布血色伤痕的男子来到祠堂前,那人低着头,头发杂乱,显然是受过惨烈刑罚。
“瑜儿!”魏羡痛呼一声,那副年迈的身体却快步奔向那名跪坐在地的男子。
颤抖的手将他的脸摆正,看着他疲惫不堪,充满污秽,眼睛布满血丝的脸,眼中终是溢满了朦胧。
“为父不是早就将你们转移了吗?为何还会被……哎!”
“爹,孩儿不孝,未能护得娘亲周全。”
“芷萱她也?”
就在父子俩感人重聚的时候,一道阴影笼罩了他们。
“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你们藏匿与地下,我也依然能将你们拽出来。”
腰间的令牌闪烁着金光,那上面撰的是“御清司总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