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着瑞兽的香炉飘出缕缕熏烟,缠绕在涂有朱漆画有金缕的房栋,衬着编织着金丝的帘子显得整个房间仿佛在云宫一般飘渺。
镂空的雕花窗桕透过朦胧的阳光,点点尘光跃然在青葱的柔荑上,白皙紧致,甚至能看见细细的青筋,美人身上似乎哪里都是美的,那如瀑的青丝每根随着螓首的摆动,都那么恰到好处。
轻翻书页,轻眨美眸,流光婉转,抿着的朱唇,丰盈饱满,挺翘的琼鼻,从侧面看去,挑起了柔媚的弧度,特别是那眼角的那颗朱砂痣,平添了怜惜。
这副读书安静的模样,倒真像画家所画的谪仙阅卷图。
可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美好的一幕。
赵锦御放下书卷,伸出纤手理了理放下的青丝,这个动作,让她的玉颈暴露无遗,女人味儿十足。
“进。”慵懒的声线也是如此动听。
秀丽的丫头身着粉色的宫裙,轻轻的迈着碎步,但却很快来到了她的身边,迅速跪拜着,没有出声。
赵锦御缓缓起身,红色的丝织透过光,显出了丰腴的曲线,可谓是多一分胖,少一分瘦,没有穿绣鞋的玉足,踏着莲步,来到铜镜面前,映射着谓之当世洛神的绝色容颜。
“起来吧。”
那丫头心领神会,熟练的起身来到赵锦御身边,拿起梳子开始帮着她顺着头发。
摸着赵锦御的青丝,丫头心里满是羡慕,想看看铜镜里的面容,可她却丝毫不敢去窥视。
那畏畏缩缩的模样,让赵锦御轻轻摇了头。
“行啦,跟着朕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哥哥吧。”赵锦御握住那还在为她梳理的小手。
瘦,真的太瘦了。
听到这话的宫女连忙摆头,那慌张的模样,像是极为不情愿,薄唇微张,可就是说不出话,原来是个哑巴。
“去吧,也许久没见过了。”
“啊……啊……”
那丫头睁大小鹿般的眼眸,张着小嘴,竭尽全力的想发出声音,可终究只能咿呀作响,逐渐的鼻子染上绯红,眼睛也蒙上了薄薄的雾气。
她也意识到在赵锦御面前哭不好,又马上用小手擦着眼眶,一番动作下来,尽显憨态。
“唉……”赵锦御不知如何安慰,这妮子总是让人心疼,原本就吩咐过她,不必向她跪拜,可她是轴的很,也就依着她了,这性格倒真是与李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着她垂然欲泣样子,赵锦御也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灯火如昼明的河畔,李瞳同样的那副可怜模样,穿着与年龄不符花枝招展的薄纱衣裙,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赤着脚,奔跑在桥上。
也是那个夜晚后,赵锦御身边多了个不会说话的丫头。
李瞳比划着手势,可赵锦御哪里会哑语,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索性不动声色的帮她擦掉了还落在睫毛上的眼泪,掐了下她的脸蛋儿。
“听朕的,见见她。”
说罢,也便移步进入了屏风的后面,换起了衣服,她素来不喜别人碰她的身体,任何地方都不行。平时在她的身边,唯一算得上亲近的人,也就李瞳一人罢了。
李翊一入京城,没有先去御清司,而是驾着马车,直入宫中,请见陛下。
“魏大人在此等候,在下先行面圣。”一旁的宫女想要牵住缰绳,可突然一鞭子便抽在了地上,吓她不轻。
“牵住,得牵紧,若是等我出来看见马车移动半分,你这双手就别想要了。”
他是笑眯眯的说的,可他眸中的寒光却在宫女的心中引起了强烈的恐惧,已经接近夏日的天气,硬生生的吓出了冷汗,克服身体的僵硬后,颤巍巍的伸出手,接住了缰绳,一动不敢动。
“真听话呢。”
转眼李翊又转变了态度,拍了拍她的头,笑道,那副看似亲近的模样,可真像暖心的大哥哥。
宫女被吓到了,连当午的阳光都不能祛除她心中的恶寒,手还在不停的抖动,可就像李翊说的,听话的,缰绳握的死死的。
李翊顺了顺衣服,提刀进入了偏殿,跟着带路的宫女,悠然的走在后面,现在进了宫后,反倒是不急了,略带闲趣的看着掠过的飞鸟,看着放晴后湛蓝的天空。
一路上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不知走过多少个弯弯绕绕后来到了一处房屋,简洁大方却又不失庄严肃穆,不同于他在魏羡家中看见的碧瓦飞甍,莫名的,这里没那么多装饰,却显得更加华贵。
门是半敞着的,旁边侍立着两位侍女,皆是双手叠于身前,微微躬身。
那领路的宫女将李翊引至门前后,福了一福身,便悄然退下了。
李翊没有半分犹豫,却没有敲门就进入了屋内,忘了些规矩,关上门后,他微垂着头,没有直视屋内的人,但眼睛像是寻找着什么,撇见熟悉的身影后,瞳孔瞬间微缩,但表面上什么都没发生,克制住了情绪。
这世间能让李翊内心产生波澜的人很少很少,那其中的大部分皆被那如受惊小兽般的丫头占据。
李翊来到坐在椅子上的人前,拜道。
“臣,李翊拜见陛下。”
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单膝跪拜,赵锦御起了玩弄的心思。刚才娴静的她,交叠起了柔腻的大腿,翘着小脚,颠呀颠的。仅仅是露出了一个脚踝,就仿佛让这屋内的氛围瞬间暧昧了起来。
自己人嘛,不在意的。
“陛下注意凤仪,面见臣子时,需端庄优雅,不怒自威。”
毫不客气的话夺口而出,做臣下之态,说判君之言。
“你们这两兄妹……”赵锦御轻嘟了下朱唇,罕见的做出了小女儿的姿态,叹了口气,还真听话的坐好后道。
“也罢,李爱卿请起身。”
李翊利落起身,眼睛不经意扫过李瞳。
一旁的李瞳从他开门后,就没有抬起头过,像害怕着什么,捏着秀拳,紧紧抓住宫裙,都起了褶皱,很是局促。
看着眼前像是暂停般的寂静,赵锦御伸出玉手,捏了捏眉头。
她比他大了八岁,也与他相处了八年,八年的日出日落,让她明白了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并不总是笑容,也让她明白了他不在意的并不是真的不在意。
指了指她一旁的位置,吐气如兰道。
“李爱卿坐在这儿吧,跟朕说说,这次又有什么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