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前线格外的平静。我们在隐蔽壕里打着牌。不过我才刚玩。和这群牌佬差距太大。要是再玩几局，我就得破产了。于是我退出游戏。
打着打着，芬问道：“如果…战争结束了。你们打算干什么？”
“战争不会结束的。即使会，也不是现在。”加瓦特马上说。
“都说了是如果！”
“如果战争结束了，我想当一个厨师。”尤尼尔说。
“该你了，加瓦特。”芬坚持说道。
“我会跟我爸做木工。”加瓦特抱怨着。
埃里克也加入进来。他高兴地说着：“老天！要是战争结束，我得去酒馆里喝啤酒喝到饱！”
然后他拿出一个老旧的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传给我们：“这是我女朋友。”他把照片收好，“等战争结束，我们就结婚。”
我们对他祝福。芬继续问：“克鲁兹你呢？”
这个大块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普人把我的工作都干了。我可能会回老家，种些树什么的。”
“那——”
“好了，别在问蠢问题了，芬。”我打断道，“战争结束？不，不，不。战争不会结束。这是我们的第一个职业，一名士兵。杀戮是我们的工作。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不会做。我们从十九岁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有一年了。而以后我们还会继续下去！难道你们真的觉得我们能够再次回到社会，投入文明的怀抱中？”
我感到烦躁。我知道这很自私。可为什么他们总是能活得这么自然？为什么他们总是能够找到目标？
我并不打算离开这里。在这里，我需要做的只有隐蔽和冲锋。除了这些以外我什么都不用干。说到底，我依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想干什么。我依然在逃避现实，不肯面对必须去工作、赚钱、养家糊口的现实生活。我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假如我回到社会，我将一无是处。
“你太偏执了，希尔德。放轻松。总会有出路的。”克鲁兹安慰道。
“是啊。不是有句话叫做‘船到头自然直’什么的吗？”尤尼尔说。
我摇摇头：“其实我很嫉妒你们。因为你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可我不知道。我看不见未来。”
一滴水珠如墨般滴落在尘土上，散开。下雨了吗？可我们是在隐蔽壕里啊。
“我也好想，我也好想能有一个目标，去追求它，去实现它。”我哽咽着，“我也好想有一个梦想。一个意义。一个活着的意义。过去我还有家人。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你们能明白那种空虚感吗？空无一物，只有无尽的空虚。对我来说，这一切都太空旷了，太空旷了。”
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该如何，如何诉说这无边无垠、毫无安全感的空间？我该去哪里寻找我的生存之地？
我好孤独。
“哭吧，希尔德。哭吧。”克鲁兹抱住我。
“没有目标也没关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没关系。我们会帮助你，希尔德。我们会帮助你找到活着的意义——谁让我们是战友呢？”
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涌入全身。那无边的空间连带着空虚一同消失了。一切不安被驱散。以前从未有人拥抱过我。我也从未感受过被拥抱的感觉。
原来拥抱是这么的温柔……
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得到宣泄。我头一次大声哭喊着。
哭喊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