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者:夜猫宁子 更新时间:2023/1/17 11:46:13 字数:3271

学院的第二层是通往周围八座高塔的必经之路,从走廊可以看到一层的大厅。如果穿过拱门,便可以走上通向某一学派高塔的吊桥。每一座高塔都是一个魔法学派的据点,在那里,为了追求魔法奥秘的导师和学徒持续着无止境的研究和学习,因此那里也是他们长期生活的地方。

克莉斯带着优夏走上的是人人避之而不及的死灵学派的吊桥,从她们出发的地方,可以隐约看到那阴森的内饰,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氛围。

“那个,大小姐,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前面是死灵学派的法师塔,你将会见到成堆的不死生物,这个学院最厉害的死灵法师,以及一个我相当讨厌的家伙。”

“不死生物是指……僵尸?”

“那只是一小部分,实际上还有吸血鬼、死灵、巫妖等等许多种。我不擅长这个学派的法术,所以才带你过来。”

“让我学死灵魔法?”

“这是你能派上用场最快的方法,就算你本人没什么用,多少也能用魔法出一点力。”

“这种说法真的好过分……”

“如果不想被我吃掉,那就去证明自己的价值,你要做的就是这种事。”

虽然是这样说,其实克莉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优夏的价值,她光是存在于这个世界,都是一个不得了的威胁,更别说是变强之后。不过,克莉斯真正的意图其实是用死灵系的魔法改变优夏的阵营。

死灵系的魔法,特别是高环魔法,大多带有邪恶污秽的负面影响,如果经常使用这类魔法,毫无疑问阵营会偏向邪恶。如果让优夏的阵营倒向邪恶,她便再也无法使用那些善良阵营的魔法了,就像是背弃了誓约的圣骑士那样。

在交谈的间隙,她们已经穿过了细长的吊桥,来到法师塔的内部。这里的学徒大多是不死生物,它们身上往往散发着异味。优夏捏起鼻子,紧紧地跟在克莉斯后面,跟着她走上螺旋上升的楼梯,来到法师塔的高处。

她们最终停在了一个宽阔的大厅,四周摆放着形形色色的研究用具。在一张杂乱的桌子旁边,克莉斯找到了那位巫妖,也就是死灵系的导师内克瑞斯。

“你现在手头有什么项目吗?”克莉斯问。

“我的研究刚告一段落……”

内克瑞斯慢慢地转过身来,优夏看到它的全身只剩下骷髅架子,便吓得躲到了克莉斯身后。巫妖用它深邃眼眶中的幽蓝火焰凝视着两个来客,它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知道你,克莉斯·夏克洛德,塑能系远近闻名的问题儿童,你应该已经毕业很久了,来这里做什么?”

“我打算找你合作一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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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听听吧,你打算做什么?”

“首先你得知道,我现在是一个恶魔领主。”

“嗯,继续。”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我需要一支亡灵大军来挽回魔王军的颓势,否则要不了多久这帮蠢货就会一败涂地。”

内克瑞斯摇了摇它干枯的手指。

“你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当然是可以实现的,前提是你能搞到足够多的尸骸。”

克莉斯单手插腰,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的领地在亚瓦哈拉,那里曾经是古战场的遗迹,最不缺的就是亡骸。”

“很好,但是你仍然需要在那里修建一座通灵塔,这样才能够控制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如果没有通灵塔,最多可以控制多少亡灵?”

“并不多,但是一个优秀的死灵法师可以尽可能地增加数量。”

“或许我们应该一步一步来,先让死灵修建起通灵塔,然后再控制更多的死灵,组建军队。”

“不错,这是很合理的想法……不过,你能给我提供什么?”

克莉斯思考了片刻,然后把一直躲在后面的优夏推了出来。

“一个人类?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

“那你可错了,这是从异世界来的人类。”

“哦?这倒有点意思,虽然早有耳闻,不过却从未见过。”

“噫——”

优夏不敢去看巫妖那干枯而可怖的面容,吓得瑟瑟发抖。内克瑞斯的眼睛里发出了某种怪异的光,克莉斯知道那一定是鉴别魔法。随后,巫妖的脸上久违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可真是干了件相当大胆的事情。”内克瑞斯说,“看来你不光是塑能系的问题儿童,将来也会成为魔界的问题儿童。让我的学徒去协助你吧,我开始好奇,今后的世界究竟会变成怎样了。”

“那样也行……等会,你的学徒该不会是那个……”

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女出现在了门口,在内克瑞斯的默许下走了过来。

“果然是你啊,西比亚。”

克莉斯很早就认识这个皮肤惨白,就连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的形如尸体的少女。她过去是学院中唯一的人类,在克莉斯仍在学院修学的时候,她便是众所周知的死灵系的天才。

克莉斯讨厌她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被她抢走了天才的名誉,而是因为她长久以来钻研死灵魔法,身上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生气,不再有感情和人性,甚至连身体都不再生长。明明是人类,却无限地接近死者。

“你当然会知道她。”内克瑞斯颇为得意地说,“西比亚·阿尔伯特,她是我最得意的学徒,也是所有的学徒当中实力最接近于我的,让她去协助你建造通灵塔。”

“好像也没有挑剔的余地呢……算了,就先这样吧。”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么?”

全身包裹着绷带,以斗篷蔽体的奇妙的少女突然发话。

“不……只是好奇你为何还没有变成巫妖。”

“我不是为了寻求永生才到这里来求学,仅仅只是为了探求知识,那样的话,人类之躯和巫妖的身体又有什么不同?”

“哼~接下来可是残酷的战争时间,人类那样贫弱的身体究竟能撑到何时呢,我倒是很好奇。”

西比亚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

“既然是导师的要求,我自然会全力协助你,但是,不要以为这样的帮助是理所当然的。”

“今天只是来打个招呼。”克莉斯说,“从明天起,一切都会步入正轨。我的时间并不充裕,做好为魔王而献身的觉悟吧。”

西比亚默默地看着克莉斯和优夏离开法师塔,随后转头望向她的导师,那位伟大的巫妖内克瑞斯。

“为什么要同意她的要求呢?”

“在战争时期,学院有义务为军队提供帮助,这是当年魔王与学院长达成的交易,以此换来的是对学院长期的资助和无条件的庇护。”

“我当然知道,但是也可以拒绝她,然后推脱给别人。”

“那只是明面上的理由。她带来的那个人类……让我开始好奇,这个世界的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魔界……或者说是深渊……在交汇后的这近百年间发生了太多奇妙的事情……我们可以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学院……然后成为史诗和传奇的一部分……”

“我还以为您对这些世俗的名望不感兴趣。”

“在我还是凡人的时候,我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名声和力量,为此可以不择手段,尽管这后来招致了不幸。我遭到了背叛,被放逐出王国。从那之后我便躲在隐匿的地方苦心修习魔法,直到将自己彻底转化为巫妖,才在深渊界得以立足。我并非没有报复他们的念头,只不过那样的想法在我成为巫妖之后便逐渐消散了。不过,我很乐于看到他们受苦的样子。”

“……”

“你也是遭到驱逐的魔女,或许心中也隐藏着这样的怨念。”

“……不……我并没有想过复仇什么的……”

西比亚低下头,她从未如实告诉过内克瑞斯,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自己扭曲的内心,而不是因为遭受迫害。

“是么,那也无妨,这说明长期的修习使你失掉了人类的感情。这是为了获取力量而造成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牺牲,是成为强者的必经之路。你是我最好的学徒,因而我打算把教育新人的责任交给你。”

“新人?那个胆小的女孩?”

“同为人类,你们应该更容易相处。把你所学的知识传授给她,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

“老实说,我认为她不适合这个学派。”

“这并不要紧,即便要花很长时间也是值得的,重要的不是知识本身,而是学习的过程。”

“我不能理解……”

“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理解的,现在只要照做就可。”

“知道了……”

“去吧,我忠实的学徒,现在便是检验你长久以来学习成果的时刻。”

西比亚向她的巫妖导师告别,从法师塔离开,来到了中央大厅的三楼。那里是存放各类公共书籍的地方,可以在那里找到各个学派的入门课程。

“《死灵学导论》、《死灵魔法概述》、《负向能量理论与运用》、《召唤生物控制论要义》、《通灵与灵魂魔法教程》、《诅咒原理与实例》、《异种生物解剖学》……《死灵召唤术式图解》还有《疫病学入门》……这些应该差不多够了吧……”

在自言自语的同时,西比亚垫着脚,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又一本书籍。这些由众多死灵法师毕生所学的知识编纂而成的书籍有着与其历史同样厚重的重量,单是抱在手上都十分费力。虽然可以用浮空术,不过西比亚更习惯以人类的方式去思考,这使得她在这个魔怪横行的地方显得格外特殊。

西比亚带着这堆书回到了住处。身为人类,她自然没有义务为魔王鞠躬尽瘁,不过,在听到有像她一样的人类愿意来学习死灵魔法之时,不知为何,本应该毫无波动的内心竟然有一丝喜悦和期待。似乎在彻底成为巫妖之前,感情并不会彻底消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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