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交战的双方都已经疲惫不堪,因此战争迟迟没有进展的缘故,亚瓦哈拉尽管地处前线却能够保持一派平和的样子。甚至于在克莉斯着手建设之后,这块原本是古战场遗迹的死气沉沉的土地,竟然开始焕发出生机。
那是诺尔露秘而不宣的魔法,身为德鲁伊的传人,她当然也掌握了促进植物生长的法术。克莉斯能够长久衣食无忧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得归功于诺尔露在用魔法催熟作物。
同时身为现代人,诺尔露也知道如果滥用这个魔法,很容易就可以搞崩粮价,继而引发更大的动乱。那是很简单的道理,如果运用生长术大量催熟作物,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粮食,如果这些粮食被低价倾销进入市场,毫无疑问会让粮价暴跌,领主和农民会因为粮价过低而损失收入,继而破产。如果不再有人种植粮作物,那么就可以实现粮食的垄断,从而影响到整个国家。
这样的垄断一旦形成便是致命的,因为假若有人想要靠开辟农场来对抗的话,只要等到收获的时节再次压低粮价,就能够让任何反抗者破产。何况在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单靠手工耕作的产量根本就不值一提。而聪明的人自然会选择在低价时囤积,待高价时抛售,成为投机分子才是大赚的秘诀,尽管这会导致饥荒,可是这又与他们何干。
德鲁伊们恪守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准则,除非有必要,一般不会轻易使用魔法。诺尔露也认可这样的观念,所以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即便是克莉斯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此时的亚瓦哈拉正处在繁忙的建设当中,假若没有外力的干扰,建成一座繁华的城市也只是时间问题。眼下工人的住房已经陆续完成,只待采矿场完成,熔炉便可以开工了。
由于没有专门的人手去林地巡视,克莉斯只得自己亲自去监管。她在森林的入口处立了一块牌子来宣誓主权,告知所有的闯入者这片森林乃是私人领地。
等到第二天她再去看的时候,牌子早就被人折断了扔到路边。冒险者们早就把这里当做了赚钱的狩猎场,哪会因为区区一块告示牌就止步不前。
如果他们只是单纯为了狩猎魔兽赚钱也就算了,问题在于克莉斯安排在林地里伐木的亡灵工人也会成为狩猎的对象。多亏了这帮人的辛勤努力,西比亚不得不每天都去森林里寻回那些残破的尸骸,然后再一次把它们拼接起来。
在先前的书房会议中,克莉斯从爱尔琳那里大致了解到了冒险者公会的运作方式。她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既然教会可以花钱雇佣冒险者来狩猎恶魔,那为什么她不可以去雇佣恶魔狩猎冒险者呢?魔界从未有过类似冒险者公会的组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恶魔基本上没什么信用,而且也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但是如果有利可图的话,他们也会乐于为别人而战的。
并且,如果能够拥有一支自己的武装力量,那么领地的安全也不用自己操劳了。虽然凭她的实力解决大部分冒险者都不在话下,不过那样的话就没有摸鱼的时间了。
“这一次是要招揽恶魔啊……”
在听闻了克莉斯的计划之后,诺尔露皱起眉头。
“恶魔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就算招揽过来,也未必就能听从指挥。”
“确实是这样,不过果然还是需要一支像样的巡逻队。每天都要去森林里捡尸体也太麻烦了,虽然西比亚不在意,我可是很烦的。”
“那样的话,我们的公司恐怕得改名为克莉斯安保有限公司了。能来到这里的冒险者等级都不低,要对抗他们必须要找更强的恶魔,否则只是在给他们送经验。强大的恶魔大多桀骜不驯,要让它们过来打工怎么想都不现实。”
“有什么办法能够驯服它们吗?”
“很困难。”诺尔露轻推眼镜,“除非是魔鬼的契约,亦或是其他能够实现精神控制的东西。”
“惑控系的法术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克莉斯努力思索了一番,“好像在异界可以植入某种虫子来控制人心……”
“那玩意会把整个大脑都吃掉的,最后还会变成怪物。”
“果然还是把它们打到屈服为止吧。”
诺尔露其实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使用德鲁伊秘传的香料。那种植物香薰拥有致幻的效果,一般是用在仪式上。不过,如果把致幻植物的精华提取出来,便能制成拥有成瘾性的致幻药物。没有人能抵抗这种东西,一旦成瘾就无法摆脱。
虽然是想到了这种方法,不过为了避免公司变成黑帮,诺尔露还是决定不说为妙。
“如果要用和平一些的手段,那就设法让它们欠下债务。”诺尔露说,“这是公司常用的手段,只要雇员身负债务,他就会乖乖干活,也不会轻易跳槽。”
“要怎么让人欠债呢?”
“办法倒是很多,不过我不确信对恶魔有没有用。比如诱导或是强迫性地消费,迫使对方买超过支付能力的高价物品;或者是趁对方缺钱用的时候放高利贷;又比如说,单纯地用诈骗的手段骗走对方的存款也是常见的方法。”
“嗯……”克莉斯抱着手,点了点头,“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像恶魔。”
“哪里。”诺尔露笑了笑,“这些都只是我听闻过的,我自己可没有做过哦?”
“我很怀疑这话的真假……想了想现在也没必要那么着急,迪基亚已经去侦查钻石的运输路线,等到我们截获了钻石之后,自然可以让它们欠债。”
“是呢,如果可以稳定使用复活术,那么也可以开始卖保险了。”
“保险是什么?”
“大小姐应该知道的吧,在王国那边,如果想要使用教会的复活服务,就必须去教堂接受洗礼,蒙受赐福。”
“这我当然知道。”
“虽然也可以用复活术,可是恶魔是不可能受到赐福的,所以如果想要使用我们的复活服务,就必须每年缴纳保险金,累计缴纳多年的保险金可以获得复活费用的减免,否则就要原价支付。这样一来,即便不使用复活术,也可以收取保险金作为我们的收益。”
“原来如此,因为恶魔是不可能自己使用复活术的,所以只能在我们这里复活。这个就是你所说的强迫消费么?”
“不不不,这当然是自愿的哦?如果不买保险的话,要么就干脆地死掉,要么就原价支付复活费用,很合理对吧?”
克莉斯大概开始明白异世界人所谓的自愿是什么意思了。她很难想象这群人在原先的世界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能把赚钱的手段穷尽至此,哪怕是商业之神见了也要甘拜下风。
相比之下,优夏就显得要单纯许多了,虽然是带着不纯的目的接近自己,至少克莉斯认为她应该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吧……?
在悠闲地喝下午茶的时候,克莉斯再也没有心思去看书了,她的目光跟着心思,一同落在了优夏的身上。优夏正在和爱尔琳练习剑术,她们不再如以前那样用树枝练习,而是换上了真剑。
爱尔琳在训练的过程中能够感受到,优夏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爱尔琳几乎无法想象,在不久之前还握不稳剑的优夏,现在竟然能在与自己的战斗中不落下风。与其说是天赋异禀,不如说是勇者本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要怎么解释眼前的情况呢?
“那家伙好像变得挺强了啊……”
克莉斯低声地感叹被旁边的西比亚听到了,于是西比亚也望向了那边。
“剑术方面或许是这样,魔法上倒是没什么进步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教得不好?”
“绝无可能,我只能说她是真的不适合死灵学派,死灵魔法和她的相性很差。”
“也是,只有你这种阴沉的类型才会被死灵喜欢。”
“别傻了,死灵怎么可能会喜欢活人。她是和我相反的存在,天生就被正向能量亲和。”
这是理所当然的,克莉斯再清楚不过了,既然是勇者,必定会拥有斩裂黑暗的力量,自然也不可能轻易走向邪恶的歧路。这样看来她的计划大抵是失败了。
“那你怎么没有被消灭?”
“她又没有对我施放正向能量,而且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你这么确信?”
“因为……”西比亚那总是板着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温柔的表情,“她对我很好,又很温暖……”
克莉斯越听越不对劲,莫名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她有对你做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困了时候会靠在我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克莉斯心里有种恼火的感觉。
“那家伙……对谁都是这么轻浮的吗?”
身为当事人的优夏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不满地盯着自己的眼神,殊不知自己的小心思早就已经败露了。那其实并不是什么邪恶的计划,她只是单纯喜欢可爱的女孩子而已,哪怕有一些缺陷,只要足够可爱,那就完全没有问题。倒不如说缺陷反而更能衬托出可爱的部分,因为没有人是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