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斯以为勇者会在重整旗鼓之后再次进攻,因此开始着手重点构筑防御设施。在她原本的计划里,修复亚瓦哈拉的城墙这项大工程需要花很长的时间,一旦完成就可以高枕无忧很久。不过现在比起摸鱼,怎样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先要考虑的问题。
她自满的塑能系法术几乎没办法对勇者造成有效的伤害,唯一能指望的就剩下咒法系的那些大范围法术。勇者哪怕拥有再高的魔法抗性,想必也抵挡不了风雨雷电的力量。若是如此,或许还能有一丝胜机。
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要不了多久那位四天王之一的魅魔女王就会接管这里,而眼前的一切依旧是不容乐观的样子。
克莉斯也大概理解了,要是像她的父亲那样摆烂,还能活得十分快活。可以说几乎所有的恶魔都向往他那样的生活,每日都沉溺在美人烈酒当中,只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勉强做一点工作。这是权势者的专属,也是杂鱼们可望不可即的幻梦。
自从和优夏达成约定之后,克莉斯便一直在暗中调查传说中勇者圣剑的下落。在魔界几乎是不可能找到这种记载的,因为自此第一任魔王被斩杀之后,魔界就一直处在内战的混乱当中。而且恶魔们也不可能得知先代勇者最后究竟是去了哪里。
爱尔琳只知道在神殿里供奉着先代勇者的盔甲,可是那把圣剑却并不在一起。据说那把剑是钢铁之神托拉格亲自为勇者打造的,不仅使用了稀有的金属,并且还由剑之女神艾梅黛刻下了祝福的铭文。只有那样的圣物才具有仅需一击就可以斩杀邪恶的力量,寻常的武器恐怕连魔王的皮都擦不破。
可是,如果连神殿的祭司都不知道圣剑的下落,克莉斯又怎么会知道呢?她想不到任何的好办法,只是在看到莱芙娜把熔化的铁水注入模具,在自然冷却以后做出了第一块铁锭之时,她突然想到,能不能再做一把圣剑出来。
“魔法的短剑?”
“是的,矮人的工匠应该很擅长这个。”
“倒是没错。”莱芙娜用手背擦掉额头的汗水,“不过我印象中要用秘银做吧,价格也不菲。”
“只要秘银就行了?”
“是这样,那种剑必须要注入法力才能用,否则很容易断的。”
“我想应该没问题,反正那家伙现在也会用魔法了。”
莱芙娜思索了片刻,突然想到“那家伙”是在说谁了,嘴角不经意地扬了起来。
“这算是定情信物?”
“嗯?”
克莉斯好像没有听懂的样子。
“需要我在上面刻上你们的名字吗?”
“那有什么意义么?”
“算是传统吧,知名的矮人工匠都会给自己的作品刻上署名,如果雇主有需求的话,可以刻上对方的名字。”
“比起名字我倒是更希望你能刻上铭文之类的东西。”
“你还真是实用主义,一点都不懂浪漫呢。”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异世界人真是古板。”莱芙娜忍不住叹了口气,“每一个都是这种样子,真的好难沟通啊。”
克莉斯依旧理解不了,那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她只是想送给优夏一把剑,让优夏去刺杀魔王而已,刻上名字又不起什么作用。
“总之我会想办法弄到秘银的,到时候就交给你们了。”
“交给我吧。啊,对了,关于之前说的那个宝石工匠,我倒是探听到了消息,不过对方不一定会愿意来呢。”
“能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么?”
“嗯,因为有名的珠宝工匠基本上都是王室御用,所以能找到的只有在黑市做鉴宝的工匠。”
“在黑市啊……抽空去一趟吧。”
魔界的黑市由于不受任何监管,可以自由交易一切能够明码标价的东西,因此人间界的许多走私者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这边倒卖稀有物品。可是只要稍有不慎,他们自己也会成为货柜上的商品,如果被恶魔买走,要么作为仆役苦劳一生,要么作为食物任人宰割。
克莉斯几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而迪基亚倒是意外地很熟悉这边。想来这些盗贼为了销赃,也不得不来到这样危险的地带。
“我在这边被坑过很多次。”迪基亚一脸不满地带路,“那些奸诈的家伙总是想方设法地找出瑕疵,然后拼命压价。如果信了他们的鬼话,肯定得赔一大笔钱。”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呢?”优夏问。
“这都是经验的教训,不识货可是要吃大亏的。”
这座由魔王亲手规划的城市里暗藏着许多密道,藏污纳垢的缝隙依附在这座阴沉的城市上,形成了独特的光景。事实上他们完全可以大胆一点,这里几乎没有治安可言,既不会有警察来维持秩序,也不会遭受任何的通缉。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去招惹比自己强大的恶魔,免得被揍成肉泥。
优夏小心翼翼地跟在克莉斯身后,她当然能感受到周围的恶魔们热情的注视。特别是在黑市这种地方,她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几乎就等于是被当作了商品。迪基亚带着她们找到了收购珠宝的店铺,接待她们的是一尊铜魔像。
这种独特的构装体生物是最好的保镖,虽然智力水平堪忧,不过战斗能力却非常出色。能在黑市里经营的店铺大多都会考虑买这样一个魔像,特别是店主本身不擅长战斗的那类。
“请……稍后,主人……正在……忙碌……”
优夏第一次见到这种构装体,她很难想象,这么大块的铜块拼在一起的东西竟然能动,还能说话,简直就像是机器人一样。
“这个东西是活着的吗?”
“只是个魔法生物而已。”克莉斯说,“我也会做,不过做起来挺麻烦的,而且太过笨重,老实说不太好用。”
“如果只有一个的话也许是这样,如果有很多个,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克莉斯想了想,优夏说的好像有些道理,魔像本身和不死生物一样,不需要饮食和睡眠,而且防御力比不死生物更强,不但不惧怕正向能量,金属魔像甚至可以免疫绝大部分控制法术。
制作魔像最大的困难在于制备材料和制作外壳,注入土元素的精魄反而不是什么很困难的法术。简易的魔像甚至可以用粘土作为外壳,不过要是想要得到更加强大的魔像,外壳还得使用金属才行。
得益于优夏的提醒,克莉斯突然闪过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既然莱芙娜已经能够熔炼钢铁,那么制造金属魔像的外壳或许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如果能够大量生产金属魔像,这些魔像会成为比死亡骑士还要强大的守备力量,就算勇者的魔法抗性再高,也不可能顶得住铁拳的力量。
不仅如此,这些金属魔像还不需要依赖通灵塔的控制,不光可以用于防守,也可以在进攻的时候作为移动壁垒。虽说行动缓慢是一个比较大的缺陷,不过金属外壳也不是那么容易击破的。
如果这个想法能够实现……别说是防守了,就连征服世界恐怕也不在话下。
在克莉斯妄想的时候,店主终于从幕帘后面走了出来。这位在黑市经营许久的矮人是此地鉴定珠宝的专家,莱芙娜之所以会知道他,是因为他被放逐出多瓦弗冈的事迹广为人知。
“你们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加工钻石。”克莉斯说,“不要问多余的事情。”
“是原石?我很久没有做这活了,只是一两颗应该没问题。”
“不,是一整箱。”
克莉斯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平静逐渐变得惊讶,瞪圆了眼睛,然后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我猜,赫姆洛克发生的那起钻石劫案就是你们干的?”
“别问多余的事情,你只需要回答做还是不做。”
“当然,我不会过问。这里是法外之地,你只要付钱,我会为你搞定的。”
交涉几乎没有费太多的口舌,便达成了协议。黑市的商人们大多都是如此功利,只要钱到位,几乎没有买不到的东西。这算是件好事,因为克莉斯的初始资金已经快要花完了,要是她再不赶快设法捞一笔,恐怕就很难还上债务了。
虽说债主大多打不过她,就这么赖掉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毕竟是下策,要是真的这么干了,今后大概是没办法再借到钱了。
事情办完以后,她们本可以就这么直接回去,克莉斯决定继续逛逛,说不定能在这边买到秘银,也就不用再特地往多瓦弗冈跑一趟了。在黑市里经营店铺的属于少数,绝大部分的商人都是在摆地摊,一块破布往地上一铺便成了一个摊位。由于没有管理,地摊之间只留了很小的缝隙用于通行,稍不注意就会踩到。
这也是一种奸诈的策略,要是不小心踩到了商品,这些商人就会强迫对方用高价买下来。当然,这种策略在遇到更强的恶魔之时,往往会连人带货一起被扬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似乎也有人毫不在意地在这种狭窄的地方狂奔。优夏正四下张望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敏捷的身影撞到在地,当她把视线移动到对方身上,立刻就被那毛茸茸的样子给吸引了。
“啊,对不起。”
在简短的道歉之后,那名全身毛茸茸的女孩立刻爬了起来,继续向前狂奔。她的尾巴甩到了优夏脸上,带来了一瞬间柔软的触感。
“刚才的那是……”
“大概是欧兰克的兽人吧。”克莉斯伸手把优夏拉了起来,“那副样子应该是受了兽化症的诅咒。”
“咦,这算是诅咒吗?明明那么可爱?”
“你这家伙……只要是个女孩子都会说别人可爱的吗?”
“因为确实很可爱啊,毛茸茸的,那条大尾巴摸起来一定很软吧。”
“……”
“啊,吃醋了?”
“才没有!为什么我要因为这种事吃醋啊?”
看到克莉斯赌气走了,优夏只好苦笑着追了上去。迪基亚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