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
哪里都没有去，她径直返回纸牌屋。
几小时恐慌之后，城市又恢复了寻常宁静，勤务兵和志愿者们一铲一锹清除去废墟残骸，试图让万物景象恢复至如往日一般美好。
纸牌屋下，她推开玻璃门。
“您好……咦？安室桜？”寿屋谣惊讶地放下手头工作，“你怎么独自回来啦？橘酱刚刚跑出去找你了，有看到她嘛……你手中的麻袋是什么？”
“一份松饼和一块红豆羊羹。”
“啊……好的，请随便找一个位置坐吧。”寿屋谣转身走进后厨，“转移收信点的消息已经刚刚抵达，好在你及时回到这里，否则估计今天要工作至凌晨啦～毕竟可能很快就又要领取一批新信件了……。”
安室桜没有回答，拖着麻袋朝向木屋角落走去。
几分钟后，寿屋谣端着餐盘小心翼翼来到她面前。
“请慢用。”她将食物和餐具一一摆好，拉过木椅，静静坐在桌子的另一旁。
“我开动了。”
安室桜拿起叉子，用力戳进羊羹，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不必那么着急嘛，”寿屋谣无奈而尴尬地苦笑几声，“警报刚刚解除，大多数人类还没反应过来呢，暂时不会有宾客会光临此处的。”
“其实我没有味蕾，”安室桜挪开空盘子，又举起松饼，“当时他们认为用于战争的家伙不需要这种东西，就连将服务型人偶添加验毒系统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哦……”
“多谢款待。好了，信件呢？”
“唔……哎哟，在这里。话说回来，你当初为何会选择这份工作呀？”
“上级安排罢了。”
“不信，说实话。”
“……橘很喜欢听故事，但我只能重复记忆芯片中的往事，”安室桜抽出一份信封，“虽有几十年积累……一开始以为里面的内容会很丰富，几天几夜都讲不尽呢。”
“某一天夜晚闲暇之余，我仔细地计算过许多事情……比如在参加过的所有战役中，总计杀过500人。”
“在历经数十年的战争中，这当然是微不足道一部分……可我是不会失忆的人偶……每当橘满怀期待、眼泪旺旺地央求着新故事时，那500个人的面孔和死亡过程就会似电影胶盘般一遍一遍在脑海中闪现……身为加害者，即使是人偶也讲不出来呀。”
她拆开信封，将里面的内容物抽出，诺大信封里仅有一张写有名字的纸条，以及“凭此证即可兑换补偿金”。
“敷衍。”寿屋谣撇了撇嘴，她手中信封里也拆出了同样的字条。
“总比没有强一些吧？”
“当然！是呀！如果没有战争，我还在室町喝花酒，而你根本不会被发明出来。”
“纸牌屋、中立区、没有战争……！”寿屋谣“刷”地站起，任凭木椅翻倒滚远。她重重拍击桌子，语调却仿佛接近哭泣，“如果没有这一切，我们各自又应该在哪里呢……？”
空气渐渐缩紧，抵达某段时间后又慢慢放缓，宛若石粒投出的涟漪。她沉默半晌，弯腰拾起木椅，重新坐回木桌旁。
“对不起，刚刚有些失态……我们谈到哪里啦？”
“嗯……补偿金？”
“啊！是的，说起来我原来也捡拾过对面分发的回执信，你猜猜内容是什么……”
……
她们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将耸立于木桌的雪山叠高，午后日光穿透树枝直射进峰顶阴影里，静静地驱散了凝固在冰晶间的气息。
“非常感谢～”寿屋谣清理好最后一簇信件，整整齐齐堆放于桌面上，“吁……好久未体验过晌后温暖啦……真希望明天你也可以来帮忙呀。”
“当然，前提是有机会的话。”她补充道。
安室桜点点头，站起身，拖着麻袋，轻轻拉开玻璃门。
“哦，对了。”寿屋谣叫住她，“还有一件事。”
“嗯？”安室桜回过身。
“穿过山脚下竹林坡，附近是一片枫叶林，从那里顺着石阶向上走，可以找到一座佛堂。”
“谢谢你。”
“然后……”
“……？”
“请不要再回来了，好么？”
夕阳与霞色遮蔽下来，染红了脸颊与和服。难以言喻的味道悄然钻进绯状空气间，久久地挥散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