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过半，屋棚里窜进来两个身影，大雪学着霄叔叔的手法解开马的缰绳，意识到身后有人拉住自己，一回头见妹妹犹豫口中呢喃“哥，我们真要这样做吗，他们人也不坏。”
大雪听着也是不耐烦，表情严肃“小雪，你还不清楚他们吗，要不是那些猎人把妖族引到村子里来，爸爸妈妈亲人们就不会死，我们也不需要在冰天雪地里流浪，被豺狼野狗围困。”哥哥脸上痛苦的样子吓到了小雪，连着后退几步，直到哥哥的泪水划过脸颊，才上前安抚哥哥。
大雪意识到自己吓着妹妹了，连忙道歉。
小雪摇摇头擦掉哥哥的眼泪“哥哥去哪小雪就去哪。”
“放心吧，爸爸说在城里有认识的叔叔，我们去找他。”大雪说着爬上马背，又回头拉了一把妹妹，接着拉着马绳扬鞭朝门外走去，此时凛冬他们还沉浸在酒宴的欢腾中，全然不知兄妹俩已经把最重要的山原猪给盗走，朝着城镇的方向没进了寒风冷夜里。
一大早，昨夜喝翻到地上的阿熊挠了挠肚皮，又翻个身继续睡，直到有人一脚踢开门，潜藏在脂肪深处的猎人基因立刻警醒，一激灵，一抬头
“嘭”
碰到半身高的桌底“哦，嘶”捂着脑子表情痛苦瞬间清醒不少“谁啊？”阿熊捂着脑袋问道，可看清来人是老霄才愤愤回头，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是你啊，怎么早昨晚跑哪去了？”
阿熊又挠挠脸，大屁股坐到动物毛皮做的皮椅上，打个哈欠又准备继续睡去。
“山原猪呢？”老霄冷冷说道
“带仨孩子回家睡觉去了。”阿熊跟说梦话似的，嘴里呢喃。
老霄看他的样子额头青筋暴跳，不再忍让，揪住阿熊的耳朵一字一字说道“我说山原猪！”。
疼得阿熊叫苦连连“哎哟哎哟，轻点轻点，扯坏了我。山原猪？山原猪不在马房吗，我昨晚跟马车锁一块了都。”捂着通红的耳朵一脸疑惑的看着老霄。
“你自己来看看，马房里，马和猪都没了。”
一句话像是一瓢冷水直接往头顶上灌，“怎么可能。”边说着边爬起身就往马房赶。到马房门口一开门，光线从屋子的缝隙里照进来，就算是没有光线不瞎也能分辨里头有没有东西。
阿熊见状立即把门一关，靠在门后像一个被吓坏的小孩子，口中不知道念叨着什么。老霄双手交叉抱胸看看着货耍什么把戏。
阿熊又把门打开，停顿许久好像才接受这个现实，“没....没了！”嘴巴长大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这，我明明，昨晚明明还在这的。”阿熊本是个三十几岁的老汉，此时像是个委屈得掉眼泪的孩子。
突然一阵脚步声赶来，口中也是叫着阿熊阿熊，而这次是熊婶，见到阿熊后也是非常焦急道“熊啊，你见到那俩孩子了吗，昨晚一晚上没回来。”
“坏了”阿熊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老霄歪着头皱着眉。
半响过后，岭探查着地上的车辙印和路上的点点痕迹“追不上了”严肃的表情说的话总能给人感觉有很强的说服力，但事实也是如此，经验老道说一是一。
“哇，那怎么办，这样我不就成了全村的罪人了吗！”阿熊沮丧着脸，时不时给自己来两耳光，本来想着凭着这个大家伙能免了今年的税贡，还能得到军队的庇佑，没想到临走前出了岔子。
“真的追不上了吗？”凛冬接到消息立即找人借来了马，骑来后只见岭摇摇头没有这个必要了。老霄也在一旁说道“天早，马蹄打滑，而且估计连夜快马加鞭估计还有小半路到城镇了。”
“怎么会，大雪才跟我差不多大，昨晚趁夜赶路，而且他们不是无家可归了吗？”凛冬跳下马看向岭，现在自己脑子里满是疑惑，看着阿熊叔叔跪地痛苦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也不敢相信他们两个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岭察觉的凛冬的目光又解释道“能在北境生活的都不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再说你太小看失去亲人家乡后人的变化了，对于无家可归他们从来到现在都没有说自己无处可去，估计在城镇里有亲人朋友吧。”对于这事岭自己也有一份责任，若阿熊是玩忽职守，而岭却是引狼入室，唯一没有关系的大概就是凛冬和刚回来的老霄和阿策等人了吧。
“那我们再出去再打一次，不就行了吗”在空气中多多少少弥漫着消沉气息的时候凛冬还是说出了这多少有些虚幻的话，要知道捕猎难，找猎物更难，在冰天雪地里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认清路都算不错的了，这次捕猎猎队更是提前了大半年，冰雪还没有覆盖所有地方的时候守着的，再重新再打一次谈何容易啊。
可凛冬偏不信，好不容易获得父亲的认可怎么可能就此作罢，岭也看出凛冬眼中燃起的斗志，拉起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阿熊向着凛冬缓缓走来。“再打一次可以，但是风险极大”岭拍了拍凛冬，“那个地方是最理想的狩猎场，但是也是最残忍的刑场。”岭半开玩笑似的，但心里也清楚只有哪里完全符合我们现在的情况。
“不行，北上的猎场是会死人的，再怎么样活着总比死了强。”凛冬没想到这话是从熊叔叔嘴里说出来的，而且看出来语气非常郑重，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平常什么事都冲在前面的阿熊叔叔突然也都软了下来。
凛冬没有出声，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情绪控制，这会让人失去判断力，很多时候父亲也会这样锻炼自己在情绪化下思考判断，而现在父亲一反常态就像是训练那样。
“我没问题。事情既然都这样了，只能怎么办了。”老霄点点头，
目光又转向阿策，虽然平时很少说话但实力也是不输岭的人“只能如此了。”
“那好，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早上祭祀完就出发。”岭背着凛冬一步步的走进屋里，走到凛冬看不见的地方岭才放松下来，长舒了口气，欣慰着凛冬没有中招，可谁也没有想到他真正的打算。
黑夜很快降临，夜鸮睁开眼注视着下方的任何动静。一人悄悄地掩上门，升起马厩里的炭火，火光顿时映出周围的三张脸，吓得阿熊一激灵差点将打火石抛到地上，半天才回过神来“吓死我了，差点.....”
老霄举了个嘘的手势堵住了阿熊的嘴。
“好，人都到齐了，装备也带齐了，准备出发吧。”岭的声音清晰细微但是有力，又回到了之前那个猎队领袖的角色。霄和阿策在往身上和马匹上放上赶路的粮草和水。
“咱，不带上凛冬么？”阿熊又来一句
老霄鄙视一眼“你还不知道今天早上老岭话里的意思么？”
“不是考验凛冬有没有资格跟我们来么。”阿熊挠着脸，眼神中满是疑惑不解。老霄看着都想给这货来一棍子，“他不知道你也糊涂，那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么，如果可以我都不想去。”说着声音渐渐就沉了下来，仿佛苍老了几岁。
阿熊站在原地想了想，也对。北山森林是妖族的猎场，去到那里的猎人没有几个是能活着回来的，但侥幸活下来的要么是有奇遇要么是满载而归，在那里自身能力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是运气。
走到路上，马蹄声渐渐频繁，走过村口的祭坛里的火种还没有熄灭，以往每次出猎都会在这里驻足祭拜一番。
但奈何时间紧迫，四人一过了祭坛，便默默地将保存的祭坛里灰白的木灰涂在脸上，过程无声只有马蹄在响，好像一往无前的死士临行前的告别。
北境风雪让这里的生灵一直都难以喘息，但依然有许多顽强的生活在这里。
